这一日,他又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如同游魂一般晃悠到了郑公子家气派的大门口。
心里盘算着,能不能进去讨一碗残羹冷炙,好歹垫垫肚子。
不巧,郑公子因公外出,阿霞出来接待了他。
看着景星这副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落魄模样,阿霞心中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毕竟,也曾有过一段耳鬓厮磨的露水姻缘,虽然那段日子,景星的愚蠢常常让她笑出猪叫。
她让郑公子回来后,好生招待了景星几日,临走时,还偷偷塞给他二十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景秀才,拿这些银子,去做点正经营生,或者寻一良家女子,安安分分过日子吧。”
“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别再惦记了,人呐,还是要活在当下。”
阿霞幽幽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补充道。
“你祖上积德深厚,福泽绵长,按理说,你的子孙后代应该会有出息的。”
“你啊,以后还是少做点损阴德的缺德事,多行善积德,说不定还能沾上点祖宗的光。”
这番话,语重心长,循循善诱,说得跟庙门口摆摊算命的半仙儿似的。
景星捏着那沉甸甸的银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离开了。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这钱可不能胡乱花了,得用在刀刃上。
于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花了十多两银子,从一个脑满肠肥的乡绅家里,买了个粗使婢女回来当老婆。
那婢女,相貌嘛,只能说长得比较有创意,五官像是女娲娘娘捏泥人时打了个盹儿,随手拼凑的。脾气更是火爆异常,堪比移动的炸药桶,一天能跟景星吵上八百回合,动手也是家常便饭。
景星从此过上了水深火热,鼻青脸肿的生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仇人不碰头”。
但说来也奇了怪了,就是这么一个丑陋凶悍,堪称“母夜叉”转世的老婆,居然给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这小子,跟他那不争气的爹完全是两个极端,从小就展现出非凡的智慧,聪明伶俐,读书过目不忘,一点就通。
长大后,更是一鸣惊人,过五关斩六将,一举考中了进士,光宗耀祖,名扬乡里。
景星总算是在垂暮之年,扬眉吐气了一把,虽然他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这好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郑公子后来官运亨通,仕途顺遂,一路高升,一直做到了吏部郎中。
可惜天妒英才,好景不长,正当壮年,却不幸英年早逝。
出殡那天,阿霞一身素缟,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那悲伤的模样,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然而,当送葬的队伍从坟地回来后,大家一回头,却发现阿霞不见了。
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了无踪迹。
这时候,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来历神秘的阿霞夫人,恐怕并非凡尘中人。
或许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历劫,也可能是深山里修炼成精的妖仙,一时兴起,下来体验人间百态,顺便调戏一下愚昧的凡夫俗子。
至于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便再也无人知晓了。
这件事,也成了文登县继“谁偷了县太爷的假牙”之后,又一桩悬而未决的千古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