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都是有技巧地讲,祝弦音脑子也转得快,常常举一反三,连一些暗地里的关系也能从他的三言两语中挖掘出来。
这或许与他的经历有关,青楼的生活让他要懂得看人脸色,也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唯有在面对郁止时才会无措,失了平常心,在面对其他人和事时,都能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听了许多,祝弦音有些沉默,半晌才出声询问:“师父,你在京城,是不是没什么值得记挂的人?”
郁止静默不语。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从前原主便总爱得罪人,在他辉煌时,自然无人招惹,在他落魄时,只怕随便一个人都想上来咬他一口。
最为亲近的郁家,也因为倍受打压而人心不齐,有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别人,也有人心灰意冷,还有人对他抱怨不喜。
认为他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不回去振兴家族,便是背叛。
各种原因,不一而足。
原主能从世家中醒悟,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郁家虽是原主的家族,却也是世家之一。
“我早该想到的。”祝弦音垂眸敛目,低声呢喃。
他早该想到,先生为什么不回京城,只想回家乡,必然是因为京城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事物。
郁止见不得他为自己伤神,何况那些本也不是他在意的人。
他唯一在意的,也只有眼前这人。
涂上药膏的手有些冰凉,被郁止握在手里却怎么也没松开。
“没关系。”
“我现在有你。”
没有值得记挂的亲朋,没有难以忘怀的好友,但有你。
“我……”祝弦音忽然有些脸红,似乎是被郁止这样郑重的态度,和他这样重要的口吻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像是自己在别人都没注意时,捡到了一个大宝藏,宝藏对他敞开怀抱,说它是他的。
祝弦音难免受宠若惊。
他想要宝藏吗?
当然想要。
既然到了他的怀里,那便不能离开,即便有其他人来,也不能被人夺去。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将来为你养老送终的。”
师父没子嗣没关系,他这个弟子也是儿子,也能为他摔盆。
郁止虽没听见祝弦音的心声,却也被这句养老送终噎得不轻。
即便是自己主动说的话,被对方说起时还是有些不自在,只好忽略这句话,转而提起其他事。
“这里偏僻,倒是可以多留些时间。”
郁止视线落在车上,想起了那把还没完工的琴。
正好有空,不用赶路也休息够了,他便继续做那把琴。
上回在砚山城,他便准备好了足够的材料,现在只需要制作。
“师父,为何不直接买一把?”
好的买不了,可一般的琴却很容易买到,何须自己亲手做这么费工夫。
郁止听见了,却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