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祖斐是个老式人。
那盆雪白的喇叭花在晚上越发馥郁,香气直透进房去,使祖斐眼目清凉,心旷神怡,公寓中空气如经过滤,清如水晶。
祖斐再见到靳怀刚,立即问:“这花叫什么,实在可爱。”
靳怀刚但笑不语。
“是你种植的?”
他点点头,“适合此处土壤生长的,只得几种。”
“没想到你是专家。”
靳怀刚说:“很多时候想家,便栽培带来的植物种子。”
他始终没有说出侨居在哪一个国家。
异性接触,最不舒服是这个探讨阶段。
“交通那么方便,来来回回不成问题,莫非工作真的那么吃重?”
靳怀刚答:“上司不批准。”
一谈到个人背景,他便显得神秘,无独有偶,祖斐也不爱说她的过去,两个人都像决心从头开始。
靳怀刚有点忧郁,“偶尔半夜醒来,不知是他乡还是故乡。”
祖斐点点头,“有一句词,叫梦里不知身是客。”
准知靳怀刚大吃一惊,细细咀嚼起这一句话来。
祖斐十分意外,靳并不是疯狂科学家,他应当听过这句词。
这个时候,祖斐几乎百分之百肯定靳怀刚不是中文作家。
他跟祖斐说:“与我一起特派在这里工作的一组人,包括程教授在内,我想介绍给你认识。”
祖斐立刻说:“这是我的荣幸。”
“那我去安排。”
“你们一共几个人出来工作。”
“连他们的家眷,一共二十五人。”
“那已经是一个研究所了。”
“可不是。”靳怀刚笑。
“就像我们公司一样,同事间亦师亦友,感情很好。”
“我与程教授夫妇特别谈得来。”
“程家有孩子吗?”
“女儿带了来,儿子太小,留老家让长辈照顾。”
祖斐听着这种家常琐事,居然感到兴趣,可见谈话内容并不重要,什么人说那番话才是正经。
开头的几天,祖斐不习惯放假,心慌慌的,有犯罪感,好像一整天不劳而活,白浪费了光阴。到今天,她又不想去上班了,精神已经松弛下来,难以想象往日清晨如何穿戴整齐了八时半坐在办公室。
这几日到了十一点她还在唉声叹气打呵欠,可见由俭入奢最最容易不过。
她羡慕靳怀刚的自由工作,没有固定办公时间,不必搞人事关系,按着天分,把事情做好交出去即可。
靳怀刚笑:“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能够出门的时候,祖斐就做了他的客人。
车子驶往郊外,一列住宅区十来间平房,前后花园,十分清雅。
祖斐也有朋友喜欢住郊区,环境不过尔尔,交通上的烦恼抵不过略为新鲜的空气。但这次祖斐一下车就觉得不一样,这个角落与众不同。
初夏的明媚在此间尽显颜色,简单似小学课本上形容的一般:乌语花香,薰风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