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191章（第1页）

除红脸喜气洋洋，大兴隆巷的居民，包括素来怪话连篇的牛疱，噤若寒蝉。对于儿子的惨死，孙家驹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他已被历次运动整麻木了；徐玉芳病倒在床，躺了半个月……

孙夏萱迁怒于丈夫，回家就同汪大虎闹着离了婚。这大约是&ldo;两清&rdo;中，成千上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家庭中一个特例！

八、莫让他们以为得逞了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年至一千九百七十一年春夏之交，中央将判处极刑权利下放各省，中国大陆大开杀戒，腥风血雨。姚文元仍认为：&ldo;运动是温吞水&rdo;，意即没放开手脚。实际上，全国二十九个省市，到处在杀人；隔三岔五贴出长达两三张打红勾&ldo;布告&rdo;，每次处决十多个乃至几十个人犯。尽管罪名五花八门，几乎人人有段&ldo;造反&rdo;经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副统帅在一次讲话中，明确指示：要杀一批，关一批，管一批。以法律名义张贴的杀人&ldo;布告&rdo;无一例外印有最高指示：&ldo;专政是群众的专政&rdo;；也印有林副主席名言：&ldo;政权就是之权&rdo;。

如果说，清队时，精英阶层摸不准最高当局意图，鉴于&ldo;资反路线&rdo;和&ldo;二月逆流&rdo;经验，担心运动会反复，行为有所克制；到两清，瞧着支造的李再含、刘贤权、潘复生、王效禹、刘格平、张西挺、刘结挺等人陆续倒台，渐渐悟出个中三昧，整起人，气定神闲，底气十足，肆无忌惮，毫不手软。在湖北已经枪毙的且不论，仅首义路省委学习班，武汉市内，曾思玉圈定要杀的省市革委会和各单位知名造反派头目朱洪霞、胡厚民、杨道远等竟达268名之多！于是，那些神往巴黎公社原则的叛逆者遭受比巴黎公社失败后更为悲惨命运！

也许秦家湾蛰居生活让志鲲性格产生沉淀，也许父亲的遭遇使志鲲有所反思，在他主持下，栗阳比较稳妥：判死刑总共不足五十，逮捕约一百二十人。

刘立言之所以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因他既非革委会成员，亦不是造反派头头，开始才分来白水，与当权派并无较大过节恩怨。再则，运动中恋着司徒，隔三岔五请假回家，无意间避开许多是是非非，就这点分析，立言真得感谢司徒。

白水区革委会三天打四封电报召立言参加九?二七学习班，是赵松樵揭发其为北决扬分子。李树清认为，如果刘立言确系决派，上挂下联，整个红教工顺理成章打成北决扬，大可毕一功于一役。即使不是，让他们来个&ldo;狗咬狗，猪拱猪&rdo;。

赵松樵在1966年工作组进校，受到批判，愤而造反。7?20胜利后，他属栗阳瞎派，田家宝是麻派。两人成见颇深。赵松樵见立言与田家宝相好，恨上立言。清队中，立言被揪，让他拍手称快。这次更想来个一箭双雕。

学习班在白水镇东小学举办。全区教育系统、商业系统、集体企业集中小学里分片搞运动。小学原是白家祠堂，门前有口半月形池塘，祠堂占地面积很大；飞檐斗拱，回廊庭院，享堂后有许多房间，幽深而阴暗。改成学校，房间辟作教室。白水中学教职员工占了两间教室，原革命教工为运动&ldo;动力&rdo;，红教工为&ldo;对象&rdo;。同清队套路一样，教室既搭铺睡觉，也作会场。但，这次&ldo;动力&rdo;、&ldo;对象&rdo;阵线分明，每间房人员参半，间隔安排。

康汇江念完刘丰布署抓北决扬的讲话后，李树清吩咐讨论，而后联系学校实际大揭发。学生食堂会计阎赛安首先摇枪出马。阎赛安长得白白净净，蓄大披头，个子高高地，三十多岁，长相很帅，常吹父母给他起名赛安，意即赛过潘安。他指着立言质问：&ldo;7?20以后，你带来一个女人，说是你妹子。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武汉决派？！&rdo;其实，司徒身份，立言早告诉过亲近同事。阎赛安住他卧室背面，应该有所耳闻。立言听他指称司徒为&ldo;女人&rdo;，很憋气，瞟见做记录的何长生放了笔，一脸油滑坏笑，很不耐烦；因担心影响司徒，强忍着气，回答：&ldo;是我女朋友。我是怕她不好意思。谎称我妹妹，免得有人开玩笑。人家是共产党员，百万雄师江汉分部的人，怎么会是决派？&rdo;王重九笑着化解：&ldo;那天在我家喝酒就看出你俩关系嘛！&rdo;康汇江摆手：&ldo;既是这样，就算了。&rdo;但阎赛安不依不饶：&ldo;我看是个女流氓！&rdo;见立言怒目而视，噤了一霎那，继续揭发：&ldo;那天我感冒，没开灯躺在床上。听见那女的说，你想干什么，发酒疯？我从板壁缝瞅，只见你抱起那女人……&rdo;听到这里，立言又羞又恼，再也忍不住，跳起来，指着阎赛安怒斥道：&ldo;再胡乱放屁，小心老子会后揍你龟儿子！&rdo;孔武有力的阎赛安竟然吓得直往后趔。但，立言的举止激起公愤，人们吼叫开来。赵松樵嚷道：&ldo;怎么这嚣张？！&rdo;连田家宝都说：&ldo;刘立言，你这态度不行！&rdo;何长生抹抹头发，不阴不阳地：&ldo;有出入，把事情交待清楚行了嘛‐‐，你在示威？&rdo;一时众口哓哓，同仇敌忾，声讨立言。会议几乎开不下去了。最后，李树清脸上横肉扯了几下，拍拍巴掌，示意雅静，同时威严地扫扫会场；待所有人噤声，冷笑道：&ldo;这真是现行！刘立言，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rdo;瞧立言虽说不服气，到底闭住嘴，李树清见好就收，转个话题：&ldo;揭发他要害问题，三反对，三重建，三个长期斗争论之类。当然，你刘立言也可以揭发别人，并不是先画框框，定调子，找你一个人麻烦。&rdo;在李树清心目中，立言清队时已被套住。当下要搞所有造反派，尤其是康汇江反革命两面派嘴脸。这也许是学习班上所有人不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