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最后总结道:“境界相当时,以一敌二靠的是剑术、身手,若以一敌五、以一敌十,靠的却是兵法、策略。这两年多,你得剑仙六甲指导,自己亦是勤学苦练,剑法已有小成。但兵法之道却一窍不通,遇敌只会一味猛冲蛮干。这一战,幸好你有龙牙护身,那敌人又恰好一分为二,反倒互有掣肘,便宜了你。”
六甲笑道:“这便是气运极佳了。”
北斗冷嗤,“气运?仇人多算什么气运。”
单致远汗颜,这银发的少年倒是快人快语。他挠挠头问道:“这两拨人……究竟何方神圣?”
六甲虚虚一指那灵珠上方的幻影,“那拨使符箓的来自五柳宗,听少宗主柳十能之命行事。那拨使剑的大多为散修,雇佣者行事极为隐秘……却瞒不过头顶三尺神明,正是三山观内门弟子,名叫钟诺。”
单致远凝神回想,手指渐渐收紧,“三山观与我有夺山之仇,那五柳宗……”他陡然忆起报名之时,曾以剑意惊吓过那五柳宗的少宗主,小小龃龉,竟换来成群结队暗杀,不由眼神微微一暗,“这是何等的睚眦必报。”
北斗却起身,长长伸个懒腰,笑道:“修仙界莫不如此,若有能耐,看你不顺眼取你性命,也是家常便饭。实力不济,便乖乖夹住尾巴。”
六甲却肃容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致远,你既踏入修剑之道,便要谨记八个字:当杀则杀,切勿作恶。”
单致远道:“我记住了。”
北斗便撤了禁制,勾陈已阅完卷宗,坐在窗边品茶。见那三人上前,便放下茶盏,身形向侧面一斜,靠在幸臣肩头。
单致远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自座上起身,幸臣同北斗便一道搀扶关鸣山的肉身起身。
勾陈回复了法身之相,黑发自额饰两旁垂下,低沉嗓音威严回响:“都退下。”
众星官默默行礼,齐声道:“下官告退。”
而后衣袂摩挲之声窸窣响起,木门吱呀关上。
宽阔客房中便只剩了单致远一人,同那神仙面面相觑。
那客房外间会客,内间安寝,外间极为宽敞,正中一张八仙桌,入口以博古架隔开,画栋雕梁,布置得极为雅致。
勾陈一言不发,只往前几步,停在八仙桌旁,拿起桌上的白玉灵符。
单致远只觉头皮发麻,这寂静气氛中,隐隐叫他觉出几分不妙。那神明神色漠然,单致远却看出他淡漠神情下掩盖的不悦。
他只得咳嗽两声道:“尚未谢过大人助我炼化龙牙。”
勾陈转过身看他,拇指却缓缓摩挲玉符,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单致远只得又开口道:“许久不曾见过开阳……”
话音未落,那白玉灵符陡然射出万丈光芒,而后生出无数黄金绳索,往单致远方向激射而去。
单致远猝不及防一声惊呼,竟被那些绳索绑住手脚颈项,狠狠拖拽到了勾陈面前,当空悬浮。
那绳索乃法宝炼化,柔韧坚固,冷冰冰缠绕在手腕、脚踝,单致远大惊,一身剑意膨胀,却被那绳索生生反弹,痛得脸色惨白,只得哑声道:“这是……为何?”
勾陈将玉符往上抛起,那玉符紧紧吸附在房梁上,金色绳索有若海藻一般漂浮四散,将那小剑修四肢拉扯成大字,轻轻放在八仙桌上。
那小剑修喜着青衫,挺拔身姿有若翠竹一般赏心悦目。青云天衣被烧毁后,勾陈又取了数套给他。那天衣质地柔软,被神明用力一扯便裂开,露出内里的月白中衣。
清晰撕裂声不过些许动静,落在单致远耳中却如雷贯耳,那小修士面色惨白,手足动弹不得,稍一挣扎,金绳便绷紧,反将他四肢扯得更开。颈项上的绳索亦是愈缠愈紧,几欲勒入肉中。
他只得偏转视线,往那阴沉卓绝,有若山岳将倾一般的身影望去。又哑声追问道:“为何要……这样?”
勾陈立在那小剑修大张的两腿中间,将缠绕手指的碎布扔下,目光居高临下俯瞰,冷然道:“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