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书院的青砖在庞统的涅盘火中化为齑粉,司马徽的竹杖重重顿地,七十二盏长明灯骤然熄灭。
星斗棋盘上的黑白子突然炸成光雾,将展昭与庞统卷入一片浩瀚虚空——这里没有天与地的界限,只有万千星辰如流萤般在脚下旋转,每颗星辰都裹着水镜书院千年来积累的文气。
"第三局,治世!"
庞统的玄袍在星风中猎猎作响,乱发间坠着的铜铃竟化作赤金凤凰虚影。他指尖划过虚空,文气凝成一座残破城池的轮廓:"此乃水镜先生以千年文气在星海炼化的镜中城,你我各掌一城,三年为期。"
凤凰虚影突然口吐人言:"以民为本,以战止戈!"
展昭的裂纹瞳孔骤然收缩。镜中城的每一块砖石都在他眼前无限放大:裂开的城墙渗出黑血,街道上堆满饿殍,守军正在分食战马的骸骨。这分明是放大百倍的破城惨状,连空气里都飘着记忆中的焦糊味。
"规则简单。"庞统广袖扫过星海,两枚青铜虎符坠入城池,"此处身处星海,文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文气即万物,你能让麦穗一夜成熟,我亦可令死士瞬间成军。"
他忽然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刑杀"二字,"但若治下百姓暴乱、士卒叛逃,文气便会反噬其身!"
司马徽的声音自星河尽头传来:"时空流速已调,外界三日,镜中三载。"
话音未落,庞统的涅盘火已化作万千流民涌入西城。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触到凤凰虚影的瞬间,竟生出强健筋肉,转眼便扛起巨石修补城墙,代价是掌心被烙出焦黑的凤纹。
"以刑立威,以战养民,这才是乱世铁律!"庞统的判官笔点向粮仓,文气裹着黑雾催熟出紫红麦穗。饥民疯抢时,麦粒却在他们口中爆开毒刺,将最先扑上去的三人毒毙当场。
血雾中升起新的律令石碑:‘盗粮者诛九族’。
"弱者依附强者方能苟活,这便是我从尸山血海里悟出的天道!"
展昭的星火在东城炸开时,险些被浓重的血腥气冲散。他望着街头奄奄一息的老妇,恍惚又见洛阳火场中蜷缩的流民。众生瞳不受控地运转,无数因果线从百姓心口蔓延而出,另一端竟系在玄天之上,那些"百姓"不过是文气捏造的傀儡!
"你连人命都能伪造,谈何治世?"展昭并指斩断因果线,老妇的身影顿时消散成文气。
"真假重要吗?"庞统的青铜雀正在带领着百姓开始耕种的第一步,"他们要的只是活着,而我要的,是绝对掌控!"
西城的烽火台突然亮起,被引领的"百姓"正操练着淬毒弩机,每架弩车都嵌着滴血律令,整个城市如同行军蚁一般,高效,冰冷。
第一个寒冬来临时,展昭的东城已濒临崩溃。
他拒绝用文气创造只能生存一年的人,而是亲手教星海供给的幸存者用曲辕犁翻耕冻土。星火融化的雪水渗入田垄,却在半夜被庞统的涅盘火蒸干。老农冻死在麦种旁,他们至死还攥着展昭绘制的《齐民要术》图解。
"仁义救不了乱世。"庞统的声音随着风雪灌入东城。西街的酒楼里飘出肉香,那些"驯化"的百姓正在分食战利品,"看看这些羔羊,给他们刀刃就会互噬,不如做成提线木偶!"
展昭的鹤氅盖在冻僵的孩童身上,裂纹瞳孔映出夜空扭曲的星轨。他忽然抓住一缕游离的文气,那是在老农咽气时逸散的光点,微弱如萤火,却透着泰山屯田时的温润。
孩童睫毛上的冰晶让他也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说到底这一切都只是文气所化,自己妄图以文气创人性,未免有些自不量力。
怀中《孟子》残卷突然泛起青光,文气化作粟米救活女童,那便是他初悟"民贵君轻"的时刻。
"大人。。。麦种。。。能活吗?"垂死老农的呢喃将他拉回现实。众生瞳剧烈震颤,他竟看见老农魂魄中藏着枚青铜耒耜——那是战国农家残魂!
文气共鸣的刹那,展昭意识到人们死后文士身归星海,这一个个人也曾经是身怀文气的学子。
所谓治世,从来不是一人救苍生,而是唤醒苍生自救的薪火。
"错了。。。"他蘸着雪水在城墙,"木偶确实不会痛苦,但也永远学不会种出真正的麦穗。"
次年惊蛰,东城的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展昭转而将文气注入农具。铁犁割开冻土时,竟有嫩芽顶着碎雪钻出地面,那是老农临终前攥着的麦种,在真实的耕耘中孕育出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