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分,城门外官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一匹青骢马踏着轻快的步子穿过城门。马背上坐着个身着靛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腰间悬着一柄乌木鞘的短剑,肩上挎着个半旧的青布包袱。
守城士兵抬眼打量来人,只见他面容清秀,眉目如画,肌肤在夕阳映照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不由多看了两眼。那"男子"觉察到目光,微微低头,从袖中取出路引递了过去。
"陆阳?"士兵核对路引上的名字,又抬头看了看眼前人。
"正是在下。"陆昭阳嗓音清朗,刻意压低了几分,却不显突兀。她早已习惯这般应对,十六年来,师父教她的不仅是医术武艺,更有如何在世间行走的智慧。
士兵将路引还给她,挥手放行。陆昭阳轻夹马腹,青骢马缓步穿过城门洞,长安城熟悉的喧嚣声顿时涌入耳中。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暮色中已有点点灯火亮起。卖胡饼的吆喝声、酒肆中传出的谈笑声、远处乐坊隐约的琵琶声,交织成这座都城独有的繁华乐章。陆昭阳唇角微扬,离开一月有余,长安城依旧热闹非凡。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街巷,来到西市附近的悦来客栈。客栈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陆昭阳翻身下马,拍了拍青骢马的脖颈,轻声道:"老伙计,咱们到了。"
正欲牵马去后院,客栈门内突然冲出一个年轻小厮,满脸惊喜:"小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陆昭阳抬眼,见是跑堂的小王,便笑着拱手:"小王兄,别来无恙。"
"掌柜的天天念叨您呢!"小王忙不迭接过缰绳,"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您先里边请!"
陆昭阳点头致谢,迈步走进客栈。大堂内灯火通明,几张桌边坐着饮酒谈笑的客人,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饭菜的气息。她刚站定,就听见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哎呀呀,小先生!"朱掌柜圆胖的身影从楼梯上快步下来,脸上堆满笑容,"可把您盼回来了!"
陆昭阳拱手行礼:"朱掌柜,叨扰了。"
"哪里的话!"朱掌柜连连摆手,"您的房间一直给您留着呢,天天让人打扫,就等您回来。"
陆昭阳心中一暖。一个月前她离开长安去洛阳看牡丹时,并未确定归期,没想到朱掌柜竟一直为她留着房间。她自小被弃于乱葬岗,由师父抚养长大,对这般人情温暖格外珍视。
"多谢掌柜挂念。"她真诚道,"洛阳牡丹确实名不虚传,不过还是长安更让人心安。"
朱掌柜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那是自然!小王,快去准备热水!小先生一路风尘,定要好好梳洗一番。"又转向陆昭阳,"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我让厨房给您做几样拿手菜。"
陆昭阳略一思索:"先沐浴吧,有劳掌柜了。饭菜简单些就好,明日再与掌柜细说洛阳见闻。"
"好嘞!"朱掌柜亲自引她上楼,"您的房间还是二楼最里间,清净。"
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二楼,走廊尽头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映入眼帘。朱掌柜推开门,屋内陈设如旧——靠窗的书案、屏风后的床榻、墙角的小几,甚至案上那盏铜灯都擦得锃亮。
陆昭阳放下包袱,环顾四周,竟有种归家的感觉。窗外暮色渐浓,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次第点亮,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