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是因为想到雪或许会……
突然很羡慕那时候为自己的性命恐慌的自己。原来为别人的性命恐慌,更甚百倍。
那晚的雨冰冷彻骨,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寒冷。雪的体温如此火热,冲击着我冻结的心,化作水流自双目缓缓淌下。雪同样看着我皱皱眉道:你的脸脏兮兮的。
只是那晚,雪看我的目光透着嘲讽,而此刻,他的目光却透着疼怜。
有些改变,总是来得突然。
天牢中,昏天蔽日,感觉不到光阴流转。
我的伤口似乎已经开始糜烂,流下浑浊的脓水。雪就把我抱在怀中,让我枕着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地度过不知道多少个日夜轮回。
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伤口是永远也好不了的。几次的昏迷、发烧、转醒,都能感觉得到雪的体温和他身上的清新气息始终在我周围萦绕。
我们之间很少说话,除了无意义地低喊着对方的名字,换来彼此更紧密的拥抱外,几乎没有交谈。
我们在等,等那必定会来临的分离。
我和雪皆是异常理智现实的人。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生死相随。
我们最相象的地方就是,他能给的东西,我也能给。他给不了的东西,我也无能为力。
所以注定分离。
这一夜,无月,微风,零碎细雨。
我想起了下山的那天,我冰冷的身躯,雪温暖的怀抱。
我不知道又昏睡了多少次,再醒来时,依旧在雪的怀里,只是黑暗的牢房中,多出了两个士兵。
“相爷有令,要你们到刑房去。”
我看见他们两个都不敢走向前来,目光畏缩地不敢看雪。我不禁失笑,在雪的耳边细语:“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江南第一才子什么时候变成夜叉吓唬人了?”
他扶着我站了起来,声音平平的无丝毫感情:“只是想多抱着你一会儿。”
我看见那两个士兵的脸一片青绿,我笑得愉悦。
我在雪的掺扶下仍走得很慢。回头,看着空空的牢房,竟有点留恋。
那里潮湿阴冷,暗无天日,每天吃的是残羹冷饭。没有衣帛美食,好酒佳人,却让我流连不去。
我终归也只是一个俗人,逃不过儿女情长的世俗感情。
刑房在天牢的东侧,那里摆放着完整的刑具。几盏油灯调得很亮,右丞相衣锦华服地立在那里,正与站在他身旁的弥说着什么。
“禀相爷,刺客已带到。”
听到禀报相爷才转过头来,他挥退一干随从,只留下弥与董致静在身边。
我依旧依靠着雪的扶持才能站稳。目光扫过弥清瘦的脸,忍不住低低地叹气。
“雪公子,剀公子,辛苦两位了。”
右丞相不变的温和笑脸暗藏着一丝杀机。我与雪对望一眼,知道赌局的答案会在今夜揭晓。
没有紧张也没有畏惧,此刻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相爷,有话请直说。”我有礼地笑了笑,不打算再与他作无谓的客套寒暄。
右丞相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旋即笑了起来:“爽快!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两位公子的确帮了老夫大忙,按理来说,老夫应该力保两位才是。但朝中仍有一小部分顽固的保皇党在,何况现在昏君虽名存实亡,却仍对百姓起着一定的影响力。老夫无法同时保存两位公子,所以……”右丞相把话打住了,意思已十分明确。
雪冷清的声音响了起来:“相爷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