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就这样,娘不是没劝过,可他又改不了……还是只能咱们自己小心些,看他脸色不好时,咱们还是避着些……”
宋立春反问:“他发火都是一惊一乍的,咱们根本不知道哪句话会让他想起来生气的事,怎么避?”
“不自己避着些,还能怎么办?”刘慧贞一边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哄睡,一边抹着眼泪,“你顶撞他一次两次,他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还能忍着,时间久了哪个做爹的也受不了,他若是真发了狠,你可怎么办啊?”
“我不会一直顶撞他的。”宋立春心里有数,又宽慰了娘亲几句,这才回屋去睡觉。
怎么也是为人夫为人父的,知道本就穷困潦倒的家里,这次又因为闺女生病欠了一屁股债,怕债主上门为难他们娘仨,宋二壮哪怕是一想到随时都会发疯的女儿就头大,三天后的晚上,还是硬着头皮回来了。
这次,宋立春听到动静马上爬起来开门。
“爹,你回来了,大半夜赶回家累坏了吧,你快进来歇着,我给你烧热水泡个脚,这样解乏快些。”
她笑得比牡丹花还灿烂。
“爹,你晚饭吃得多不多,还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热些饭?”
宋二壮一下愣住了,忽然觉得跟做梦一样。结结巴巴道:“我不,不累,你快去睡吧,我和你娘说几句话,歇一晚上就,就走。”
“我给你烧水泡脚。”
“不用不用,真不用,爹就是困了,多睡会儿觉比泡脚更解乏。”
“那好吧,爹你早点睡啊。”
“好好好。”
宋二壮跟做贼一样,‘嗖’地钻进屋里去了。
“这丫头咋了?吓了我一跳。”
刘慧贞原本害怕女儿再与她爹起冲突,这会儿也被女儿的反常惊住了,半天才回神。
“你好好的不发脾气,闺女哪次不是这样心疼你?”男人心情好,她也敢阴阳几句,见男人应该不会生气的样子,她又问道:“怎地又半夜回来了,白天干了一天活,又早出晚归跑四五十里路,累坏了怎么办?”
“不累,这次挑河心里敞亮着呢,干公家活比自家的还有干劲呢。”宋二壮摸出一个粗布钱袋子,递给媳妇,“不光每顿饭都吃的饱饱的,干完一天活还当天就算工钱,新来的县太爷说话算话着呢。这里面是三十三文钱,你数数。”
“太好了,正愁着拿什么还债呢。”刘慧贞欢喜着开始数钱。
宋立春不敢大意,一直在隔壁听着动静。
的确,这三十三文钱送得及时,白天就有村里人来催债了。刘慧贞拿不出欠的十五文钱,被那人好一顿讥讽贬损。
不过,刘慧贞并没有告诉男人这件事。
连数了三遍铜板后,她诧异道:“干这三天,不应该是三十文钱吗,怎么这里面是三十三文?”
宋二壮不自在地瞟了眼房门,没见女儿发疯冲进来,才回媳妇的问话:“不是每天还发一个白面馒头么,有的人嘴馋,我就一文钱一个卖给他们了,所以这次没带馒头回来。”
一想到上次女儿扔馒头,那么残忍地践踏他的心和脸面,他这怒火又噌噌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