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贞追了出去,对方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回房间,看着女儿叹了口气。
“你这次,真伤你爹的心了。”
宋立春反问:“我爹昨晚打你,你不伤心吗?”
“我……”
“他都不怕你伤心,你还心疼他做什么?”
“这事两论着。”刘慧贞不想看到父女成仇,开始在女儿面前说起宋二壮的好,“你爹对我咋样先不说,对你和腊月那是打心眼里的疼。就凭你这几次顶撞他,这世上就找不出第二个对亲爹说这种话的女儿,他要是真不疼你,不看在你大病刚好的份上,打死你都没替你说话的呀。”
见女儿默不作声,她又开始絮叨:
“你刚生下来时,正逢三年大旱,家里早就青黄不接,村里连树皮都没得啃了,你奶奶看你是个丫头,为了省口粮,就跟村里许多生了闺女的人家一样,拿着尿盆就要把你溺死,你爹那次是真发了火,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这才保住了你的命。”
“还有这次,你病了大半个月,你爹求爷爷告奶奶,借遍了全村借了两百个铜板给你看病,谁成想,你病好了,却再也不是他的孝顺女儿,你顶撞他这么狠,让他面子往哪里放?”
宋立春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自己的出生还有这样的波折,应该是她爹娘怕她对奶奶心生怨气,才没告诉她。
见女儿面上软了几分,刘慧贞又语重心长道:“你爹也不是故意发火,他就是这脾气……”
“我也不是故意顶撞他。”宋立春看了眼娘亲,“我就是这脾气!”
“你——”
女儿明显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刘慧贞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宋立春反问她:
“就算他真心疼我和腊月,就算他发脾气也不是有意的,对我和腊月来说,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吗?”
“还有,娘,昨天爹一回来就踹门时,你和腊月一下子脸色就变了,连话都不敢说,吃饭时都不敢去爹面前夹菜。娘和腊月,你们真不觉得这是伤害吗?”
腊月还因为爹爹刚才发火而瑟瑟发抖,背转身躺在床上,压抑着不敢哭出来,可一抽一抽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
刘慧贞知道,每次宋二壮无故发火时,儿子就吓得浑身发抖,有时候嘴唇都没有血色,抖得几乎昏厥过去。
她又看了眼女儿。
其实女儿在这次大病之前,也没比腊月好到哪里去,甚至听到她爹回家开门的声音时,已经习惯性地先观察她爹的脸色。
她爹脸色好,她才敢说话。
可有时候,宋二壮说前一句话还是笑着的,不知道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下一句便是骂人摔碗。
就算他没指名道姓骂家人,可母子三人还是脑子紧绷着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刘慧贞默默垂泪。
虽然她没回答女儿的问题,可她的表现已经说明,她心里是明白宋二壮对两个孩子的伤害的。
她自己可以忍受男人的阴晴不定,可正是对这伤害感同身受,令她忍不住心疼愧对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