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请问先生今日可在庄上了吗?”玄德耐着性子问道,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期盼。
童子摇了摇头:“先生尚未回来呢。将军来得不巧。”
玄德心头又是一阵失落。两次都扑空,难道自己与这位卧龙先生的缘分当真浅薄?
张飞实在忍无可忍,他的“烦躁之意”在胸膛里燃烧,语气带刺:“大哥!真是的!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夫,藏头露尾!他既然这样避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此大风大雪的鬼天气,回去算了!待在这破地方,感觉全身的气都不顺畅!”他确实感觉到此地的气场虽然纯净,但在这恶劣天气下,似乎与他们长期在战场上凝聚的“煞气”格格不入,令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玄德再次呵斥:“翼德莫要多言!我对孔明先生景仰万分,即便两度不遇,又有什么?越是如此,越显得先生超然尘外!”他看向童子,脸上挂着疲惫却坚持的笑容:“既是先生不在,那我留下些言语也好。”他知道,童子不可能完全传达他心中的敬意与恳切。
“先生归期不定,难道不能在此等候一日?”玄德问道。
童子有些为难地歪了歪头:“先生有时访友会住上几日,也可能到远处游历。家兄出门前可没说何时回来。家里平日清闲,不便留客太久……”
玄德无奈,只得向诸葛均借纸笔,想留书一封。
于是,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日傍晚,在这远离世俗纷扰的隆中山间,玄德呵开了冻硬的笔尖,展开带着淡雅草木清香的云笺。他的手指因寒冷而有些僵硬,写出的字迹却凝聚了他此刻满腔的焦急、沉重与希冀。
他写道:
备刘备,久慕先生高名,两度亲至隆中草庐拜谒,皆不遇,空回。怅然之情,难以言表!
备蒙先帝厚恩,滥叨汉朝名爵,忝列宗室。然目睹今时,朝廷分崩离析,纲纪扫地,奸邪当道,群雄割据,百姓生灵涂炭!见此景象,备之心胆俱裂,如身处九幽炼狱!
备虽有匡扶汉室、拯救黎民之“大义之意”,然手中兵微将寡,腹内谋略空疏,更缺乏能够凝聚人心、荡涤“怨煞”与“煞气”的绝世“策”。在这个连天地正气都被污秽的乱世,备深感一人之力,微末难为!
仰望先生,超凡脱俗,仁慈兼具,忠义于心!闻先生身怀经纬大才,掌握天地玄机!若能屈就,慨然展吕望八百载基业之宏图,施子房四百年旺汉之鸿略!以先生无匹的“意”与超然的“术”,拨乱反正,荡涤乾坤,化解笼罩天地的“怨煞”,驱散肆虐九州的“煞气”,那将是天下之幸,社稷之幸,更是无数黎民苍生在黑暗中渴盼的希望!
谨以此布达卑鄙情恳,暂容备斋戒沐浴,他日定再恭候!愿再沐雪餐风,三叩柴门,以表赤诚殷勤之意!统希先生垂鉴!
玄德写完,将书信递给诸葛均收下。再次恳切地向小童及院内无缘相见的卧龙先生方向深施一礼,告别出门。
刚要上马,忽然听到院中童子欢快地招手喊道:“先生来啦!先生来啦!”
玄德心头一震,猛地转过身,沿着童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小桥之西,只见一人戴着暖帽,裹着厚重的狐皮大氅,骑着一头毛驴,晃晃悠悠地踏雪而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小童,拎着一个葫芦酒。那人骑着驴子,嘴里正低声吟着一首诗: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火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这诗,将这遍地风雪描绘成玉龙厮杀、鳞甲乱飞的天地元气变化景象,充满了奇特的意象,结尾那句“独叹梅花瘦”,既写了景,又隐喻着在乱世风霜中,高洁之士孤高清瘦,不染尘埃的境况——这与他先前听到的歌谣隐隐相合!玄德心中的期盼达到了顶峰。
“此!此真卧龙先生无疑也!”玄德激动地惊呼一声,几乎是“滚”鞍下马,动作已全然不顾形象。他大步上前,顶着凛冽的寒风,在纷纷落下的雪片中躬身施礼:“先生冒此严寒,旅途不易!刘备在此恭候先生已久矣!”他的语气,饱含敬重与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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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骑驴之人停下,有些惊讶地翻身下驴,也回了一礼。正当玄德以为终于见到卧龙之时,身后赶来的诸葛均却笑着说:
“这位非是我家兄长,乃是家兄的岳父,黄承彦先生也!”
玄德闻言,又一次心头一空,好似从云端跌落。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但他很快收敛情绪,转而向黄承彦施礼。“原来是黄先生!晚辈失礼了!刚才所吟诗句,意境深邃,着实高妙!”他发自内心地赞赏。
黄承彦捻须一笑:“老夫不过是入赘小婿家闲逛,适才在他书案上看到他批注过的《梁父吟》,想起这一篇,过小桥时又偶然见到篱笆旁的几株梅花傲雪开放,便感而发之,随口诵来,不想惊动了尊客。”
玄德眼前一亮,黄承彦的话无疑证实了这首诗与卧龙先生的关系。“敢问黄先生,曾见到令婿吗?”他的希望又重新燃起一丝。
黄承彦悠悠地说:“老夫,便是专程来看他的。”言下之意,他是来找诸葛亮的。
这无疑又是一次擦肩而过。玄德心中遗憾更甚,只得再次辞别黄承彦。回望隆中卧龙冈,已被厚厚的瑞雪完全覆盖,仿佛一团烂银堆砌的寂静世界,那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究竟需要怎样的决心与“代价”才能叩开,玄德此刻心绪复杂,郁郁难平。
风雪越发肆虐,仿佛这个残酷的世界不愿意让任何希望之火轻易燃起,试图以天地的寒意磨灭一切抗争的“意”。但玄德心中的那股“求贤之意”,却在这两次的落空中越发坚定,越发灼热。
回到新野之后,日子在严寒中悄然而过。转眼到了新春。经历了丧母之痛、访贤不遇的双重打击,又在乱世的压迫感中煎熬了数月,玄德心中的决心如同磐石般坚定。他决不能放弃这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机会。
他专门找到善于观“气数”的卜者,卜了一卦,测算了下一次前往卧龙冈的“天时”吉期。接着,更是破釜沉舟般,决定以最郑重、最高规格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他下令斋戒三日,并非简单的吃素,而是要在这三天里,涤净心中杂念,收敛自身杀伐之“气”,排除一切干扰“意”的尘俗之物,使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一种纯粹的“斋戒之意”。随后,再隆重地薰香沐浴,换上最整洁干净的衣物——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以自身状态的极度纯净,来感应并表达对天地大才的极度敬意。
他要用自身最纯粹的“意”与“礼”,去敲开那位隐居者的柴门,去打动那深藏不露的“卧龙之意”。
然而,当他将第三次前往隆中的决定告诉关羽和张飞时,这对身经百战、崇尚兵家武道的兄弟却生出了强烈的不满。他们看不透诸葛亮虚无缥缈的“意”,只觉得主公为了一个连面都未见过几次的“村夫”如此折腰,如此“屈节”,是在折损他们的傲气和威名。这份不解与轻视,化作他们的“质疑之意”,一齐冲向了玄德。
正如诗云:高贤未服英雄志,屈节偏生杰士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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