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惨。随从被王大人秘密遣送回乡,离开昌平前胸口的青印还未消失,而且胸腔内的痛感提醒着他曾经经历了什么。至于回乡后的结局,可以想象,在王大人的授意下被排挤打压,估计至少两代人都没出路。而刘二,已经成为刘家的头等罪人,家业破败至此就是被他牵连。虽他委屈,但刘府没人听,没看连老爷子都不出面,刘二的禁足估计到年底了。而王大人,嗯,镇国公府世子卫知府在刘家欺压迫害佃户案审查结束上奏时,提了一句:“此次能彻查刘家迫害佃农旧案,得益于王大人鼎力相助,王大人细致入微明察秋毫,刘家罪行无一落下。”因此,虽明年的调任悬了,但王大人没被圣上申斥,平安回京依旧任翰林院侍讲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损失最大的就是刘家,不仅没能得到张家商队,还折损半数家财,在昌平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日后,昌平大族议事,估计没刘家的席位了。一场螳螂扑蝉的戏码,不到最后时刻,永远不知道谁是蝉,谁是黄雀!昌平十月的清晨,寒气逼人,白霜覆瓦,洼地的积水隐约可见薄冰。商队的归来,驱散了清晨的肃冷萧瑟,村口的鞭炮声,持续了足足两刻钟。新年的喜气,提前来临。这次商队不仅多拉回来三车货物,更是多了一行人。不多,只五人,但此次同行之人皆知晓,这五人将会影响他们未来的生计。张康毅想安排杨掌柜一行人住在自家,结果杨掌柜在作坊转看了一圈后施施然回府城,只给看热闹的苏家村村民留下潇洒的背影。见状,张康毅也乐得自在,吃过午饭就开始整理带回来的东西。杨氏见儿子整理的皆是丝绸绢帕等物件,帮忙挑了两匹细棉布,两匹粗布,一匹暗色宋锦。张军酸溜溜道:“回来也没见你孝顺孝顺你爹我,倒是往岳家跑的勤快!”换来老妻一记旋转拧,疼得抱着胳膊直斯哈。杨氏拧了老头子一记,对儿子道:“这些虽说是给婉婉的,可各有用处。”“娘,我知道。”张康毅又不是刚成年的愣头青,当然知晓这些东西未婚妻自会给家里人合理分配,也是给他做脸。毕竟,收到未来女婿的孝敬,谁能不欢喜?苏家人对张康毅的到来自然是欢迎,但张康毅却没时间跟未婚妻说话。因为,刚进院门,东西还没放下,就被老丈人拉着往书房去。张康毅一步三回头,只想多看几眼笑盈盈亭亭玉立的未婚妻。虽离开三个月,可未婚妻好像比他离开前长高了,目测现在已经快挨到他胳膊肘了。幸好布料是整匹送,也不怕做衣服不够。张康毅美滋滋的想。却不知,好心情不过三息!进入书房大门刚关上,苏长青就道:“康毅,商队被刘家盯上了。”张康毅脸上笑意落下,坐在木榻上道:“盯上也晚了,我已经签契书了,他家有本事就去从杨家手里抢。”“也不用太担心,刘家现在垮了。”不过即便垮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苏长青说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听得张康毅一时激愤,一时气闷,恨没能在家亲历这场波橘云诡的变故。绣坏的荷包商队易主,不说苏家村,连带周围几个村子都人心惶惶,尤其是姚庄。现在商队的主力就是最初跟着商队南下的姚庄青年,旱灾前,因着种洋芋番薯,加之跟随商队保护货物挣钱,姚庄人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而且大旱期间,有些人提前预支工钱,张康毅也没为难,甚至出手帮衬了几户人家,此外,很多猎户打得皮子采得稀罕草药,都是商队带到南边出手,当然,商队会抽一成路费。可即便如此,商队依然是姚庄很多人家的生计来源,他们都指望商队帮忙卖皮子山货草药,或是跟车护货挣钱。现在商队要易主,这??????吃饭的碗眼看要没了,谁能不慌?即便有这次南下的人去解释,可大部分人依然不相信新换的东家会用原来的人,甚至是惶恐,害怕丢了这份来自不易的活计。可若是聚众直接去苏家村问,搞得气势汹汹容易惹人厌,而且,这怎么看怎么都有种兴师问罪的架势。因此,大家齐聚一堂,决定共同推举一个人作为代表,提着重礼前去打探消息。李家在姚庄不算大族,可这几年发展势头最猛,当然,与张家比还是差了好大一截,但架不住张家人少,因此,就有人找上李家请求出面来苏家村打听。全村人都在观望,看看谁是那个倒霉蛋子,来干这得罪人得罪亲戚的事儿。“哈哈哈,所以山表兄你就是那个倒霉蛋喽!”苏婉笑得前俯后仰。李山脸颊上两坨高原红,挠着脑袋吭哧吭哧,半响才道:“可不是。”说罢换上可怜的表情,抱拳拱手道:“表妹,求求你了。”苏婉笑看他不接话,李山正色道:“表妹你是不知道,气人的很!”因他爹之前给表叔家养过几年的鸡,就是现在自家做的风鸡也是托表叔卖给商队,就因为这,村里人就让他家来做这个恶人,哼,他可不傻。因此,知晓自家是这个冤大头时,李山就直接背了一背篓山货,提了两家野鸡来苏家。他可不是来求人说服张家不要卖商队,而是提着礼当走亲戚来看看表姑婆。见李山围在二姐身边,明明是个大小伙,非要弯腰拱手伏低做小,就差给二姐捶腿敲背,安儿很是不爽,道:“看大山哥你也是个聪明人哩,咋就高低眼呢,咋,我就不能帮你?”现在大哥去京城,家里男人就爹跟他了,有啥事他还不能做主,哪就要女人冲在前面,大山哥可真是没眼力劲儿!安儿心里很是不忿,觉得被人小看了。李山一愣,继而转身朝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气咻咻的表弟拱手,“哪能啊,表弟以后可是秀才公呢,现在读书要紧,哪能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你读书啊。”“就秀才公啊,合着我在大山哥你这里,以后连举人都考不上。”安儿才不领情,今日他穿了一身浅灰长衫,端坐着仰头,像是哪家傲娇的小公子。见他又开始装大人,杏儿磨牙,要不是大山哥在一旁,她非得过去抽二哥的大头不可,咋就这张狂哩!苏婉笑道:“你再这样,可就要挨揍了。”安儿转头看向妹妹,缩了缩脖子起身拉着李山往外走,“走大山哥,有事跟我说,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李山憋着笑,道:“这事儿得表妹做主。”毕竟,与张家定亲的是婉婉表妹。杏儿伸长脖子嘲讽道:“谁家顶梁柱长得跟麻杆一样,也不怕房子塌啊!”“要你管,矮豆丁。”安儿头都没回直接反讽。“二姐,你看二哥~”见杏儿一脸委屈,苏婉乐,“你两咋现在这样了,王不见王,小时候分开一会会儿都不行。”杏儿嘟嘴,“还不是二哥老欺负人,长得那是嘴吗,出口的话能把人气死。”安儿也不是对所有人毒舌,也不知咋的,就喜欢在家里嘚瑟,杏儿又看不惯,两人这不就对上了。苏婉用下巴点着针线篮子里的荷包,道:“都气死了还给人缝荷包?”“嘁~”杏儿撇嘴,“要不是他给我画花样,我才不绣呢!”“我给你画也行啊。”苏婉自认国画还是有一手的。杏儿摆手随意道:“二哥不配用那复杂的花样。”末了,神秘兮兮低声道:“二姐,你是不知道,二哥现在可喜欢吹牛了,跟我要这荷包去书院跟人比呢!”苏婉惊讶,“你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