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娘子心头一动,寻了心思去找,刚好就被她找到一个从宫里放出来的工匠。两人一拍即合,搭了台子以后才发愁怎么处理。「郡主,」洛娘子犹豫地问,「是我考虑不周了,你说这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东西,我们用了是不是不太好?」瑞祥楼其他的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这台子,洛娘子觉得棘手。宁桉眼前一亮,斩钉截铁地开口,「不怕,这个我来解决。」既然那工匠都被宫里放出来了,说明宫里并没有封锁的意思,宁桉到时候往隆狩帝那里上个折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了。「这!会不会太麻烦郡主了!」洛娘子心底惭愧,洛家的事,多亏朗月郡主愿意出手,她还苦恼无处报恩,转眼怎么好又麻烦郡主一次。「小事而已。」宁桉摇摇头,酝酿着开口,「娘子,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和你谈笔交易。」交易?洛娘子一愣,朗月郡主和她能有什么交易可谈。「郡主但说无妨。」她冷静冷静,发问。「我想在西城里办个读报茶楼,看来看去,还是瑞祥楼比较合适……」宁桉话还没说完,就见洛娘子猛地一下站起,眉眼通红。「郡主何必说是交易!之前洛家的事,多亏郡主帮忙,这铺子重新做起来的时候,也少不了郡主府帮忙!」「只要郡主想要,别说铺子了,我甘愿卖身为奴,为郡主肝脑涂地!」「不用不用!」宁桉大惊,连忙起身扶她坐下,「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我是想在借娘子的酒楼做一事,」宁桉拉着洛娘子的手,细细把她的设想讲出来,「郡主府会派人收集起四处的一些消息,整合出来写在一张纸上。同时找人来酒楼里读这些消息。」洛娘子拧着眉细细思量,宁桉接着开口,「当然,不会白占娘子便宜,除了租赁的银子以外,给楼里生意带来的影响,郡主府全包。」半响,洛娘子算是全明白过来了。她满脸喜意,真心实意地开口,「郡主,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我还在想着能有什么法子足够独特,帮瑞祥楼招揽生意呢。」「只是,」洛娘子皱皱眉头,「租赁的费用什么的,郡主不必再提,就当是为了我良心安一点也好。」「印刷书籍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郡主不拿来卖,可能会亏本。」洛娘子真切地说。「这倒不用担心,」宁桉挑挑眉笑了一下,「后期生意做起来之后,可以收一些广告费。」「广告费?」洛娘子狐疑,这是什么暗话吗。「你看,我们既然让人读报,除了读些天南地北的事,读些诗词典籍这类的,时不时还可以宣扬一下,哪家铺子今日开张,优惠多多了?」宁桉循循善诱,「只要来楼里听报的人多,自然会有眼尖的商人找上门了。」洛娘子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之前都是开张的时候请人敲锣打鼓的,倒是没想到找其他人来说说。」说开了以后,两人越谈越满意,洛娘子也渐渐放下紧张的情绪,大胆地给宁桉提了几个建议。她扎根西城,做生意这么些年,颇有几分心得,宁桉仔细思索后改了几笔,让百家报的一些管理更为贴合这个时代。最后,洛娘子两眼放光,喜笑连连,宁桉找人写了契书,仔仔细细地盖了印。她不能保证这个法子会不会对洛娘子店铺的生意造成损害,因此坚决约定了,以比洛娘子鼎盛时高两层的收入补贴给她。洛娘子拗不过,只得双目发红,感激不尽地应下来,暗暗发誓一定要替朗月郡主管好楼里的一切,不让她操心。离开瑞祥楼后,宁桉又去了郡主府名下的书坊,和掌柜问清了做报纸的工序。她不求做出来的报纸有多精美,不用绘上那些漂亮的纹路,反倒是要求简朴大方,排版齐整。最后定下来的,百家报百家报(二)宁桉之前上班的时候,公司内部有一种说法,如果你要报某个颇受感激的人的黑料,最好的时间不是在他风头最盛的时候,而是要再等一等。人都是异变的,先前对人感恩戴德,可不过几日,这种情绪就会被迅速淡忘。记忆却不会消退,这时候,再出现眼熟人的黑料,会迅速成为爆点。七夕,中元……时间悄无声息流过去,京城里,关于赵家书会的议论声也少了许多。从瑞祥楼回来之后,宁桉上了折子,前前后后又跑了几个地方,终于大差不差把该做的给做全,就等着挑个好时机打出名气来了。就在八月开头的某一日,转机来了。有人抬着先前在书会撕书,被赵辰干打晕过去的白面书生到了赵家商会门口,铺天盖地地哭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你就这么去了,留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商会面前,一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泣涕连连,哭天喊地地往地上面色青灰的男子身上哀捶,悲鸣声很快引来一群百姓,围着几人指指点点。「哎,这是怎么了,这不是那个张书生吗,怎么躺这了?」一旁不断有人连声询问,那老妇也不开口,呜呜咽咽地哀嚎。旁边,中年妇女衣不蔽体,穿着破烂,怀里抱着个懵懂孩童掩面痛哭,泪水沾湿衣裳,一时间闻者皆不忍侧目。「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就不管我和恒儿了吗!」只有懵懵懂懂的孩童,被母亲抱着,满面茫然。与此同时,赵家商会里面,赵辰干收到消息,连忙赶来。却见街道那头,白盈柳依旧一身素雅长裙,发间难得的簪了几根金玉钗,弱柳扶风地走了过来。「前不久城外那边不是办书会吗,我听说啊,这张书生在书会上不知道怎么了,惹到了赵家的公子,被打得吐血!」「赵家公子!」一人惊呼,「那不是前不久冲到威远候府打人的那个吗?!原来早早就打了别人!」这几句话一出来,已经有人表情怪怪地看向白盈柳了,她常年在外走动,自然有人知道这点赵家的小姐。白盈柳心底一哼,放在之前被人这么看着,她保准止不住生气,只是现下却不在意这么多。面上一惊,白盈柳像是才看见商会前几人一般,满脸哑然,震惊地扑过去,颤颤巍巍的指尖往张书生的鼻尖一探,惊叫一声退了两步。「啊?!」白盈柳惊诧连连。「小姐,小姐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那老妇一把跪倒在地,一边哀嚎一边朝白盈柳磕头,哭声震天响,哄得围观百姓不忍再看。看着老妇,白盈柳面上划过诧异,懊恼和悲切,连忙把人扶起来,一脸的感同身受,从头上拔下把的珠钗,闪亮亮的金玉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老人家,」白盈柳细语盈盈,眼含热泪,「我,是我们赵家不对,这钗子你先拿着,好歹能换几个钱。」「我,我也只能——」白盈柳声音悲切,像是再也说不下去,掩面轻泣。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披散开来,皮肤苍白,眼角发红,言语间有种浓浓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