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岳已经睡下了。留给他的那一边,刚换的枕套上放着一床叠好的毛巾毯。
他轻手轻脚上床,打开毯子盖上,睡在曹岳身边,听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动作很不自在,缚手缚脚地翻了个身。他想这样真是自乱阵脚……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好像忽然想不起来了。
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他姿势僵硬地平躺了一阵子,打了个喷嚏。
曹岳在黑暗中动了动,声音有点干哑:“感冒了?”
苏方宜摇摇头,吸了下鼻子。
曹岳沉默了一下,转过来摸了摸他半湿的头发。他的手指温柔干燥。
他说:“你头发没吹干。”
苏方宜缩了一下,脸贴在他手心里。
曹岳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才把手臂枕在他脑后,隔着被子抱住他。
苏方宜枕在他肩上,有点讨好地亲了他一下。
曹岳没受他的蛊惑。对着他看了几秒钟,说:“睡觉了。”
苏方宜忐忑不宁地合上眼,辗转反侧,快天亮了才有了些睡意。打了个盹醒来,发现身下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抽走了。
早上起来,曹岳已经出门了。饭桌上放着煎好的培根和面包。他坐在桌前发呆,什么胃口都没有。忽然跳起来,慌张地去看自己的包,发现还在原处,才塌下肩头,松了一口气。
照镜子看见两个黑眼圈,心里知道:不能这样了。
他接下来几天都带工作准时回家。吃饭,遛狗,看电影。在等待放映的长椅上,看着曹岳给他买爆米花的背影,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在公司微信群里。
贺小九很快打电话来,身边嘈杂吵闹,有摇滚乐手在声嘶力竭吼叫:“小BOSS,什么年代了还看电影啊?我在网上早就看过枪版了,没劲!我一朋友新开了个酒吧,就在XX路,花旗银行对面!报我名字,酒水免单!姑娘白睡!哎小若,你别跑啊!”
他笑骂一句:“去你妈的。”接过曹岳递过来的大杯可乐,随人群进场。
电话才挂断就震动起来。他不假思索地按下通话键:“跟你说不去了,我这都进场了。找别人去!”
对面低声笑起来:“找什么别人?我就找你。”
他如临大敌,迅速把电话挪到耳旁:“……你打给我干什么?我现在不方便。”
御剑了然地哦了一声,停顿几秒,话筒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想你了。”
曹岳在检票处看着他,问:“谁的电话?”
苏方宜拿开电话,对他说:“同事。”语气也装作不太熟的样子,问:“你现在在哪里?”
御剑像是笑了笑:“日本。北海道。”说了个日语地名。“一个人在露天温泉,想起你,就给你打电话了。”
苏方宜把票递给检票员,一本正经地说:“那不是挺好的嘛。玩得开心啊。”
那边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声音重新响起来:“听到了没有?”
苏方宜问:“什么?”
电话那端有淡淡的夏风吹过:“稻田里青蛙的声音。这里空气很好,天上很多星星。温泉边还有萤火虫。像……宫崎骏的动画片。”
他似有若无地叹口气,手边传来清酒杯与瓷盘交错的声音:“你喜欢动画片吗?”
他的心被什么缠紧了。明知在室内,还是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
头顶只有绿幽幽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孕妇牵着吵吵闹闹的小孩,从他面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