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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止是真的饿了。晏司臣坐在他对面,看他风卷残云般吃一个馄饨喝一口汤,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只煮了小半袋,不然以霍止这架势,必然是要睡不着的。霍止过了狼吞虎咽的劲儿后,喝汤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心不在焉地问晏司臣:“灵微刚刚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章逢不肯接的那批可卡因的去向有了眉目,双刀帮在和东北黑道谈价钱,不知道能不能谈拢。”顿了顿,晏司臣又说:“润颐找刑侦科借了两个人去城南公馆盯梢,灵微不太同意,就问了一下我的意思。”

霍止啪地将汤勺一扔,抬眼看向晏司臣,怪异道:“他不同意?他还照顾出感情来了?”

晏司臣抿唇不语,霍止意欲不明地嗤笑一声,然后端起碗向厨房走去。

晏司臣抱臂倚着门框,看着霍止叮了咣啷地刷碗就觉得头疼。他几次三番想要接手,都被霍止以好男人不能让老婆做家务的理由严词拒绝了,晏司臣深吸一口气,“那是我最喜欢的碗!”霍止手一滑差点没捏住碗沿,他心惊胆战地说:“我还是你最喜欢的老公呢!”晏司臣转身就走,霍止分身乏术拦不住,一叠声地问他干什么去,晏司臣咬牙切齿地:“买洗碗机!”

监听周知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主设备连在晏司臣的科室,宋景宁和容遥专心致志地听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在盯梢的兄弟确定周知之没有出门的情况下,电脑屏幕上的音频幅度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宋景宁一度怀疑霍止在放置窃听器时没有激活程序,晏司臣心道这么低级的错误你都不会犯更别提霍止,他再三保证窃听器一定是在正常工作,宋景宁于是崩溃地说:“他都没有社交的吗?一天了,已经整整一天了!除了开门关门以及水龙头有声音,他一句话都没有!”

晋灵微头也不抬道:“如果没有写生的打算,他可以一周都不出门。那么大个房子只雇了一个阿姨定时上门做饭打扫卫生,霍三少爷要是在楼下安窃听器的话你还能听见两句日常交流,其他的就别指望了。”

宋景宁揉着被耳机箍得生疼的耳朵尖,不要命地呛了他一句:“你又觉得他可怜啦?从前怎么没看出你怜悯心泛滥,小心别让我师兄听见,不然又该说你不务正业了。”

宋景宁和廉润颐当年同为外交系的学生,廉润颐大她两届,故而宋景宁一直师兄长师兄短地喊他。隋原昨天过来问廉润颐要几个人的时候大家都在,廉润颐的脸色不太好,谁也没敢多问,宋景宁后来才知道晋灵微被周知之诓了。晋灵微为人谨慎,面冷心硬,难得如此疏忽大意,宋景宁觉得不可思议,说这话也并非取笑,只是想给晋灵微提个醒——我师兄还在气头上,你暂且不要惹他。晋灵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宋景宁登时打了个寒颤,“好嘛,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这么看我,怪瘆人的。”

“行了,今晚我和润颐值班,等我回来你们再走。”晏司臣适时岔开话题,宋景宁百无聊赖地说:“师兄和隋队在外面跑一天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她偏头看着晏司臣整理大衣袖扣,问他去哪儿,晏司臣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找章远。”

霍止的suv停在路边,晏司臣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霍止将新买的奶茶递过去给他捂手,晏司臣喟叹道:“入秋后真是一天比一天冷。”霍止冷哼一声,“早上让你穿那件夹绒的,你偏不听话。”

晏司臣当年被迫跳海,直至入夜才被打捞起来,因此落了个体寒的后遗症。他不怎么在意,霍止却极其上心,晏司臣自知理亏,便转而问起章远,霍止道:“章远在家等着,咱们登门拜访就是。”

章家尚未分家,祖宅坐落在半山腰,大抵是章远早有吩咐,警卫没有拦下霍止的车。霍止与章远只是点头之交,彼此并不相熟,兼之章逢娶的是李沉瑜,霍止更没有和章家人打交道的心思。suv驶进前院,有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迎上来,霍止半降车窗,露出一双痞气十足的桃花眼,管家毕恭毕敬地引他去后院停车,又替他拉开车门,霍止在外端的是少爷架子,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章远呢?”

章远与霍渊时年纪相近,同在家中行二,论情理辈分,霍止尊他一声二哥并不为过。偏要直呼大名,可见传言非虚,霍三少爷的确恣意至此。管家面不改色,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二少爷已经等候多时。”晏司臣道了声辛苦,霍止替他拢了拢衣领,态度有所缓和:“外面风大,赶紧带路吧。”

章远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后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章逢才被保出来没两天,司机又意外去世,尘埃尚未落定,他怎么也没想到霍止会一个电话打过来,连客套话都不说就直接要求见一面。

章逢无能,章氏药业的重担实则全在章远肩上,如今霍家在汜江商界只手遮天,章李联姻已然于无形中自掘坟墓,霍渊时护短,霍家三少爷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章远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

霍止自年初开始大张旗鼓地追警察,章远向来不关注少爷圈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直至章逢的律师和他说了,他才知道主审章逢的警察正是霍止的心尖子。章逢明知霍止与李家不对付,竟然还敢出言挑衅,这警察看着是个温柔美人,说话办事可一点也不温柔,他说有霍止撑腰,霍止就当真给他撑腰来了。

管家将霍止和晏司臣领到书房,霍止仿佛没看见章远似的,帮晏司臣挂好大衣后,又从他手里拿过那杯凉了的奶茶,一边拆吸管一边说:“谈完了叫我,我出去转转。”他身上穿着的机车夹克都没脱,显然是不打算听的,晏司臣低低应了一声,霍止这才转身看向章远,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凉意,态度还算客气:“他待会儿说的话估计你不会爱听,这样吧,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章远扯了扯唇角,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岂敢啊。”

霍止出去后顺手替他们关好了门,章远从书桌后走出来,指了指沙发,“坐。”

他给晏司臣倒了一杯茶,晏司臣接过来捧着捂手,谁也没先开口。

章远摩挲着茶杯滑腻的白釉外壁,慢条斯理地说:“霍三少爷对你一片真心,你倒是不心疼他蹚进这趟浑水里。”

“霍止好心卖你人情,章先生就承了吧。”晏司臣唇角弧度微妙,面上笑意浅淡,眼底却是冷的,“令兄吸毒被抓,正处于风口浪尖,如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章家,章先生想必比我清楚。我私下前来,总比用搜查令敲门好上百倍,你说是不是?”

章远于是暗暗咬牙,“晏警官就是为了来和我说这个的?”

晏司臣淡然垂眼,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章先生何必明知故问。”

章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父亲言出必行,但眼下并非良机。”

“双刀帮多行不义,章家能庇佑到几时?”晏司臣字字诛心,“他日郑孝文落网,你又如何确保章逢不受牵连?若想独善其身,唯有助我们一臂之力,才算功过相抵。”

作者有话说:

给点海星叭

那批可卡因必须在汜江境内销毁,绝不能运往东北。警局安插在双刀帮的眼线尚不足以过问此事,情报泰半模棱两可且不及时,晏司臣真正想要的是章家为他们提供内应,相比于确凿的证据,这是更加仁至义尽的做法。

隔天下午,章远将一串电话号码发到了晏司臣的手机上。章远没说他是谁,只说必要时此人会主动联系。彼时晏司臣正坐在蒋东林的办公室里,蒋东林尚未发觉他思绪飘忽,仍在为他出谋划策,“松鹤延年也不是不行,我有朋友在仰光做生意,我托他找个手艺好的玉雕师傅,两三天就能赶出来一件成品,倒也来得及。”晏司臣久不做声,蒋东林面露诧异:“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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