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那年夏天,外婆带我坐火车去南方。那是1998年,绿皮火车还穿行在中国大地上,车窗可以打开,带着煤烟味的风会灌进来,吹乱我的短。
在我八岁那年,外婆带着我坐绿皮火车去南方。
&0t;小雨,抓紧外婆的手。&0t;站台上,外婆粗糙的手掌紧紧包裹着我的小手。她穿着那件洗得白的蓝布衫,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煮鸡蛋、馒头和她亲手腌的咸菜。
车厢里挤满了人,汗味、泡面味和烟味混在一起。我们的座位靠窗,硬邦邦的绿色人造革座椅已经被磨得亮。我跪在座位上,鼻子贴着玻璃,看站台上的人们挥着手和车上的人告别。
&0t;外婆,我们要坐多久?&0t;火车启动时,我问道。
&0t;两天一夜呢。&0t;外婆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苹果,用随身带的小刀削皮。
火车&0t;况且况且&0t;地前进,窗外的风景从城市变成田野,又从田野变成山丘。夜幕降临,车厢里的灯亮起来,昏黄的光线让一切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我趴在外婆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我被尿憋醒了,我一翻身就吵醒了外婆。
“怎么了?”外婆关切的问着。
&0t;外婆,我想上厕所。&0t;
外婆看了看手腕上那块老式上海表:&0t;两点多了,我陪你去。&0t;
&0t;我自己能行。&0t;我坚持道。八岁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跨过几节车厢,我来到了厕所门口。可能是坐车的人太多了,都凌晨了,厕所还排着队,我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解决完后,我洗了手,甩着水珠往回走。车厢连接处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指示灯亮着。我跑了起来,凉鞋在金属地板上出&0t;啪嗒啪嗒&0t;的响声。
来到我车厢的入口处,我愣住了,这不是我们的车厢。
这里坐着满满一车厢外国人,金碧眼的男人穿着老式西装,女士们戴着精致的帽子,穿着只有在老电影里才见过的旗袍样式的裙子。他们一动不动,像蜡像一样安静。车厢里的灯光是奇怪的橘黄色,比我们车厢的灯要暗许多。
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一个小女孩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她穿着白色的蕾丝连衣裙,金色的卷上系着红色丝带。与其他乘客不同,她转过头,对我笑了。
那笑容让我浑身冷。她的眼睛太蓝了,蓝得不像是真的。
&0t;你迷路了吗?&0t;她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我踉跄的往后退,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肩膀。
&0t;小雨!&0t;外婆的声音让我差点跳起来,&0t;你跑到哪里去了?&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