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墨园角落的小院里。
苏烬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地好。虽然左臂还不能完全发力,但基本的活动已无大碍。更重要的是,经过这几日持续不断地用“灵台”引导、炼化那些从百草园废料中“捡”来的、蕴含奇异能量的“垃圾”,以及身体对那特殊泉水的吸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强度、韧性、恢复力,甚至五感的敏锐度,都在稳步提升!
当然,这种提升是极其隐晦的,外人很难察觉。他依旧是那个看起来瘦弱、不起眼、甚至带着点病容的杂役少年。
这天中午,苏烬正按照“惯例”在墨园边缘的一处药圃除草,流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扔给他一套看起来稍微干净整洁一些的杂役服饰和一个食盒。
“换上衣服,吃了它。”流苏言简意赅,“下午申时(下午3-5点),去内院入口附近的‘听雨茶轩’,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会有人‘偶遇’你的。”
苏烬接过东西,打开食盒,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还有一小壶清水。对于吃了十几天野果草根、偶尔才敢买点最劣质米汤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山珍海味。
“你要找的那个典籍院老书吏,姓钱,单名一个‘贵’字。人如其名。”流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有个毛病,好赌,而且十赌九输,所以常年手头紧,就好那么一口‘鬼火烧’。如果你能弄到一小坛真正的‘鬼火烧’,或许能让他松口不少。”
鬼火烧?苏烬听都没听说过。
“我去哪里弄?”
“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流苏耸耸肩,“或者……你可以问问你那个‘新邻居’?”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船坞区的方向。
苏烬明白了。这又是柳随风通过流苏和道疤之间的暗中角力或者互相利用?
“我知道了。”苏烬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他迅速吃完馒头,换上衣服,将自己的骨片和令牌藏得更深。
下午申时,苏烬准时出现在了“听雨茶轩”。这是一家位于内院入口附近、供书院低阶弟子和管事们歇脚闲聊的茶馆。苏烬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毕竟他这身最低等的杂役服饰,出现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苏烬无视了那些目光,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然后便开始默默观察。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穿着半旧儒衫、身材微胖、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脸上带着几分酒色和猥琐之气的老者,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一进来,目光就如同雷达般在茶轩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烬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走到苏烬邻桌坐下,也要了一壶粗茶。
苏烬知道,这就是那个钱贵,钱书吏了。
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各自喝着茶,仿佛真的是偶然拼桌的陌生人。
过了片刻,钱书吏似乎是自言自语般地抱怨道:“唉,最近手气真差,连喝‘鬼火烧’的钱都快输光了……”
苏烬心中一动,知道戏肉来了。他假装不经意地接口道:“老人家也喜欢‘鬼火烧’?我倒是……偶然得到过一小坛,只是不知道真假。”他说着,从怀里做出姿态似乎想掏什么。
钱书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如同饿狼看到了肥肉!“哦?!小哥你有‘鬼火烧’?!可否……让老朽开开眼界?”他几乎是立刻凑了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烬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底。“开眼界倒是可以。不过……”他话锋一转,“小子最近对书院里的一些古籍秘闻很感兴趣,尤其是关于……星象、古图之类的。不知老人家可否……指点一二?”
钱书吏脸上的激动稍稍冷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贪婪。“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书院那个观星楼?还有……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晒书’活动?”苏烬小心翼翼地问道。
钱书吏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观星楼的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议论的。至于晒书嘛……确实快到时候了。不过那里面的门道……可深着呢。”他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苏烬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但还是压低声音道:“如果……老人家能指点一二,那一小坛‘鬼火烧’……就当是孝敬您的了。”当然,这鬼火烧还得想办法去弄。
钱书吏听到这话,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缝:“好说,好说……你附耳过来……”
一场危险的交易,在茶馆嘈杂的背景音中,悄然达成。
苏烬最终还是弄到了“鬼火烧”。过程颇费了一番周折。他通过道疤留下的暗号联系上对方,道疤似乎对他在书院的动向了如指掌,付出了“未来帮忙做三件事”的承诺,才从道疤那里换来了一小坛据说是从某个黑市大佬珍藏中“借”来的、真正的“鬼火烧”。
钱书吏拿到酒后,果然“够意思”。他不仅告诉了苏烬“晒书”的确切时间(就在三天后),还透露了一个位于典籍院后方一个巨大的露天石台的曝书台的守卫换班规律、负责押运书卷的管事姓名,以及此人的一些“小爱好”,甚至还给了苏烬一张极其简陋、但标注了几个关键位置,比如某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假山、某个看守打瞌睡的死角,以及曝书台草图。
“小子,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钱书吏喝得满脸通红,拍着苏烬的肩膀,“曝书台那边虽然晒的都是些‘普通’古籍,但偶尔也会有一些从内库清出来的、无人问津的孤本残篇,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记住,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午时三刻,守卫换班最松懈的时候!错过了,或者被发现了,老朽可就……爱莫能助了!”
苏烬郑重道谢,将所有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三天后,午时。
南晋书院,典籍院后方的曝书台。
巨大的石台之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各种书卷、册页、竹简,在阳光下散发着古旧的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数十名典籍院的书吏和杂役正在忙碌地翻晒、整理,周围还有一队队气息沉稳的书院护卫来回巡逻。
苏烬穿着一身更不起眼的灰色杂役服(他用钱书吏给的“门路”临时混进了晒书的杂役队伍),推着一辆装满待清理废纸的小车,低着头,极其“自然”地穿梭在巨大的书架和晾晒的书卷之间。
他的心跳得飞快,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灵台”空明,将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清晰地映照在心湖之上。
他按照钱书吏的指点,以及自己的观察,不动声色地向着曝书台西北角一个堆放着大量待整理竹简的区域靠近。据钱书吏“不小心”透露,那个区域存放的,大多是些关于地理、星象、以及……前朝轶事的、比较冷门的古籍残篇。
机会只有一次,时间只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