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隐的蓑衣在暴雨中泛着青芒,这已是他们第七次改道。沈承钧数着父亲剑穗上新增的裂璺——十七道,正好对应逃亡的天数。本该西出苍州的地界,今夜却又见村里那棵被雷劈焦的老槐树。
&0t;祠堂有好多人&0t;孩童突然抓紧浸透的衣襟。雨幕深处飘来一缕焦油味,混着某种甜腻的熏香。这味道他在娘亲妆奁最底层的木盒里闻过。
母亲猛然捂住他的口鼻,龙泉剑在鞘中出蜂鸣。沈承钧这才现,那些看似随意的迂回路线,最终织成了一张蛛网,而他们正落在网心的位置。
&0t;十七天,足够狐狸回洞舔伤口了。&0t;
萧云隐抹去脸上雨水,露出他们相遇以来第一个称得上&0t;笑容&0t;的表情。剑尖挑开祠堂半塌的匾额,&0t;永宁&0t;的&0t;宁&0t;字右下角,赫然留着沈承钧那日慌乱中抓出的指痕。
夜色如墨,永宁村上空翻滚的毒雾尚未散尽,浓稠的紫黑色瘴气中浮动着点点火星,像是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窥视着沈家残破的院落。院墙被赤金光芒轰塌的一角裸露在外,碎石散落,裂口处残留着焦黑的灼痕。
三岁的沈承钧蜷缩在母亲沈青禾怀中,右眼赤金竖瞳仍不受控地闪烁,细小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在瞳孔深处游动。沈青禾的手指死死扣住儿子后背,指尖几乎掐入皮肉,仿佛这样便能将那股暴走的异瞳之力按回他体内。
“妖孽……当真是妖孽!”村民中有人颤声低吼,火把的光影在无数张惊恐的脸上跳动。人群最前方,村长拄着拐杖,浑浊的老眼扫过沈家三口,最终定格在沈承钧的右眼上。他深吸一口气,枯槁的手掌高举过头,沙哑的嗓音撕裂夜色:“永宁村容不下这等祸害!今日若不逐出沈家,全村人都得陪葬!”
“逐出去!逐出去!”此起彼伏的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几个壮汉举着火把向前逼近,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萧云隐横跨一步挡在妻儿身前,手中长剑虽未出鞘,剑柄上缠绕的布条却隐隐渗出暗红——那是方才击退村民时,他刻意用剑鞘而非剑刃留下的血痕。
“萧某再说一次,”他声音低沉,却如金石相击般清晰,“谁再上前,休怪我不留情面。”
人群短暂地静了一瞬。
“萧兄弟,何必执迷不悟?”阴影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黑衣男子从人群后方踱步而出,面具下的双眼泛着冷光,“你护得住一时,护得住一世么?这孩子——”他抬手指向沈承钧,指尖有意无意地掠过腰间匕,“终究是个祸根。”
萧云隐瞳孔骤缩。方才毒雾弥漫时他便察觉不对——沈家门上的符咒乃清云秘术所绘,寻常人绝无可能破坏。此刻那黑衣人的匕柄上,赫然刻着一道极浅的星纹!
天机阁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上脊背。萧云隐握剑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阁下倒是热心,连我沈家的家务事都要插手。”
黑衣人低笑一声,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轰!”
沈家院角的柴堆毫无预兆地燃起大火,火舌窜天,浓烟裹着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人群顿时炸开,尖叫与推搡声中,不知是谁嘶喊了一句:“妖瞳引天火!他们要烧死全村人!”
混乱如野火蔓延。沈青禾猛地将沈承钧的头按入怀中,另一只手迅扯下脖颈间的青铜护符,死死攥在掌心。护符表面粗糙的莲花纹路突然泛起微光,一缕青光如薄纱般扩散,将三人笼在其中。毒雾触到青光时出“滋滋”声响,竟如活物般退避三寸。
“走!”萧云隐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长剑横扫逼退冲来的村民。沈青禾踉跄着跟上,怀中的沈承钧突然挣扎着探出头,赤金竖瞳直勾勾盯向黑衣人。
“阿娘,那个人……”他稚嫩的声音裹在风里,竟透出一丝不属于孩童的森冷,“他身上有蛇的味道。”
黑衣人面具下的笑容陡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