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栏与第七栏数目不符。”我脱口而出,可马上又后悔了,“但或许是抄录时笔误。”
张宣的气息在我脖颈处又湿又热,我紧张地全身僵硬。听见他说,“继续。”
随着竹简展开,一个庞大的贪腐网络逐渐清晰。各郡粮仓通过虚报损耗、重复记账等手段,每年蚕食近三成的税粮。而所有假账最终都汇向同一个名字,大司农张宣。
我就像木偶那般,不知所措,却又身不由己。
寅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
我揉着发酸的手腕,发现张宣早已不在房中。案几上多了碗冷掉的羹汤,旁边放着我的玉簪。
天蒙蒙亮时,我终于合上最后一卷竹简。每一处朱砂标记都仿佛我流的血。
我疲倦地几乎睁不开眼睛,正要起身,房门突然被推开。
“大人要见你。”侍卫的声音硬得像铁。
张宣在内室更衣,见我进来,挥手屏退左右。“看完了?”
“是。”我垂手而立,“共七处明显错漏,已经用朱砂标记了。”
“谁问你这个。”张宣系好腰带,从枕下取出块绢帛,“照这个重做一份。”
绢帛上是全新的数字,将贪墨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我瞬间明白他要我做什么,不是查账,而是做假账。
“给你三天。”张宣把绢帛塞给我,“做得好,我自会疼你。做不好……”他笑了笑,你娘还在杨府吧?“
我这个便宜老娘!
我攥紧绢帛。
走在回厢房的路上,才拐过回廊,就撞见个穿深衣的男子。他侧身避让时,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姑娘小心。”
这个男人的声音温润得像玉磬,我抬头看他,看见张棱角分明的脸,约莫二十出头,眉间有道浅浅的竖纹。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用墨线勾勒过,与张宣那种官场老吏比起,似是一颗玻璃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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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账房?”他看了眼我怀中的绢帛,诧异地问。
这人真傻,分不出男女来?
我匆忙行礼,不知该如何应答。
身后传来张宣的笑声,“琚君来了怎么不通传?"
琚君?我心头一震。在汉朝当npc,这个名字不可能不熟悉。
王棱,字琚君。南阳王氏最年轻的二千石侍中。骑都尉,羽林骑兵统领。以前在街上见过他,乍看去就像是三国演义里的吕布那种男人。
“听说世叔新得西域葡萄酒,特来讨一杯。”王棱拱手,他身形俊逸清朗,动作优雅而收敛,有种独特的清澈气质。
我被留在厅堂伺候斟酒。
王棱似乎也知道他很招人,他坐姿笔直,饮酒时广袖垂落如瀑布。他与张宣正谈论《周礼》,说到井田制时,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如今豪强兼并,百姓流离。”王棱放下酒樽,“若恢复井田,使耕者有其田……”
张宣大笑打断,“贤侄还是这般天真!那些高门世家岂会答应?”
我添酒的手微微发抖,这不该是我留下来的地方。
“这位姑娘似乎有话说?”王棱突然转向我。
我紧张地差点把酒倒在他衣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