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景象看得沈愿宁胸口一紧,她根本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再次跌坐在地的安子言身边蹲了下来,“你别动了,我来。”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沈愿宁,安子言真希望现在自己能从这里消失,他重新低下了头,竭力不使自己脸上的神情太过窘迫,“不用……我只是——”话音未落,安子言瞥见裤子和地上竟有些水痕,即便身体没有感觉到,他现在也完全能猜到这是什么。比这更难堪的,是他意识到沈愿宁的视线也落在了这里。“……别看。”安子言下意识用手遮挡着湿印,有些自欺欺人地别过脸,更加慌乱地试图爬上轮椅。沈愿宁的脑子同样乱作一团,不知所措地拉住安子言的手臂,“我帮你……”“你离远点儿,会弄脏你。”安子言用力撇开沈愿宁的手,身体随之又跌回地面。他知道自己越是挣扎,不过是在沈愿宁面前暴露越多的狼狈,安子言始终没有再抬头,只好沉沉地朝门外喊了护工的名字。沈愿宁跪在旁边扶着安子言的肩膀,也焦急地叫替班的护工快点进来。依然没有护工的回应,安子言摇摇头,他不敢也不想去看沈愿宁的表情,只是看着病房沙发说道:“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护工应该马上就来了。”沈愿宁本想着要么去外面叫护工和护士,要么就不顾安子言反对试着抱起他,断然没想过去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休息,“我怎么可能……”门口终于有了脚步声,走进病房的却不是护工,而是沈愿宁父亲。沈志章走上前先是把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之后才蹲下身把安子言的手臂架在自己肩头。“叔叔……!”安子言根本都来不及拒绝,就被沈愿宁父亲托起两条腿抱到了轮椅上,这是他最不愿意被沈愿宁和她家人见到的一面,此时却也只能接受现实,“……谢谢叔叔。”道完谢,安子言都顾不得调整坐姿,便闷头划动起轮椅套离开沈愿宁和她父亲的身旁。他刚才挪上轮椅本就是想处理一下卫生问题,却反过来因此搞得更糟。沈愿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有她爸进来帮忙,她打开床头的柜门,里面有一包成人用纸尿裤。“你放下!”沈志章突然火冒三丈地冲沈愿宁喊道。沈愿宁确实被她爸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制止住了,她像触电一样松开了手,还有些嗔怪地皱了皱眉,“爸,你喊什么?吓我一跳!”“愿宁,我自己可以。”安子言停下来,回过头冲沈愿宁轻笑,“不用帮忙。”沈愿宁看到他的笑容里尽是勉强,只好望着安子言兀自转动轮椅进入洗手间。“爸,你怎么来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们父女俩,沈愿宁这才有空想起问她爸这句话。“你妈也来了。”沈志章环视病房一圈,又苦恼地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他现在脑子乱的很,情绪也很差,他不想冲女儿发脾气,便只好减少说话。“我妈来了?”沈愿宁朝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刚巧看见迟建芸领着一位护工模样的人走进来。迟建芸见病房里没有安子言的身影,“子言呢?”“洗手间。”沈志章声音低沉地瞥了瞥洗手间的方向,“让他进去帮帮忙。”“这是给子言新换的护工,姓王。”沈愿宁母亲脸上也写满了不悦,冷冷地给沈愿宁介绍进去帮忙的护工,“之前那个叫了那么半天不过来,我给辞退了。”“啊?!刚才叫的就是个替班的,你辞退人家算怎么回事儿?”沈愿宁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就老是这样,自以为自己做得都是正确无比的决定,实际上都是胡来——”“你才是胡来!”沈愿宁父亲终于没有忍住大声质问沈愿宁,“你几天没回家了?!”沈愿宁从未见到父亲对她这样说话,上一次在周日那通电话里都不及现在音量的一半,“不是也就两三天吗……”沈愿宁母亲拽了拽沈志章的胳膊先提醒他不要发脾气,然后又握住了女儿的手,“你现在住在哪儿?你住这儿吗?是你在这儿照顾他吗?”“我住哪儿也不用你们管。”沈愿宁又赌气又委屈,她靠在墙边别过脸回答。“宁宁……!”迟建芸的语气强硬了起来。沈愿宁抱着手臂侧身背对她们嘟囔道:“反正你们不是会监视我吗……?怎么不自己查我住哪儿?”“我们如果不关心你,成天做这些干嘛?!”“那不用你们关心,我有地方住,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沈志章叹了口气,“今天就搬回来,或者告诉我们你住哪儿,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