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张北拽着方归廷下车,用一块黑布蒙住他的眼睛,又扯着他走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到达一栋破旧的二层老房子前。卢磊在楼上听到动静,拉开窗户往下探,继而瞪大眼睛问道:“哥,你怎么把他带来了!钱拿到了吗?”张北没有回答,用下巴点了点门的方向,“下来开门。”随后房子里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卢磊很快打开门跑出来,帮忙架着方归廷往里走。张北进去后第一时间用绳子绑住方归廷的手,把他一把推倒在地上后才问卢磊:“他要来见那女的,人呢,醒了没。”“早醒了,我怕她乱叫,把她嘴塞住了。”方归廷捕捉到想要的信息后立刻问:“苏苏在楼上,带我去见她!”他的眼睛被蒙住,手也被捆住,眼前一片黑暗,但这使也他的耳朵更加灵敏,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闷闷的呼救声。“剩下的钱在哪里。”张北蹲在地上,抓住方归廷的领子用力往上提,“她就在楼上,现在马上告诉我钱的位置,否则我只敢保证让你们两死在一起。”方归廷没有犹豫直接说了:“滨海村到码头的小路上,有一个垃圾站,从左往右数第四个垃圾箱。”“你最好没骗我。”张北发狠般往方归廷受伤的胳膊上踹了一脚,然后拽起他往楼上走,又把车钥匙抛给身后的卢磊说:“开车去看看钱在不在。”阮苏苏早就听到楼下传来方归廷的声音,很快她又看到张北撤着他出现在楼梯口。阮苏苏猛烈地挣扎起来:“唔…唔唔……”“苏苏,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方归廷挣脱开张北的手往前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跪倒在绑着阮苏苏的椅子前。张北一把掀开绑在方归廷眼前的黑布,又粗暴地拽下堵住阮苏苏嘴巴的花卷,低声咒骂卢磊:“这个猪脑子,想的什么狗屁招。”阮苏苏终于得到嘴巴自由,她慢慢合上被撑到快要裂开的嘴角,脑袋里甚至能听到下颌骨传来咔啦咔啦的声音,像是老旧的机器关节突然开始转动。方归廷的手被绑在身后,他只能用脑袋凑近阮苏苏的脸,帮她擦去脸上的面粉和污渍,低声安慰:“苏苏,别怕,我来了,我们会安全出去的。”阮苏苏看见他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落魄样,胳膊上还有一片红彤彤的血迹,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归廷哥,我以后再也不想吃花卷了!呜…再也不吃…呜呜呜!”“臭娘们,别叫!”张北又用力踹了下阮苏苏的椅子,她全身猛烈地晃了晃,椅子像是快要散架般抖动,方归廷赶紧用身体扶住她以防摔倒。张北一边用新找到的绳子捆住方归廷的腿脚,一边继续威胁:“要是把警察喊来了,以后我吃公家饭,你们就只能喝孟婆汤了。”阮苏苏努力闭上嘴,抽抽噎噎瞪着大眼睛紧盯方归廷。等张北走到房间的另一边进食时,她才小声问道:“你怎么也被抓来了?有没有报警?”最后两个字阮苏苏没发出声音,只用了嘴型示意。方归廷也同样低声回答:“跟我妈当年事情有关,以后再跟你解释。”说完他也无声回答阮苏苏的第二个问题:“警察能找到我们。”“他们是来报复你的!”阮苏苏觉得一阵冷汗冒到脑门上,比她发现自己被绑架的那一刻还要恐惧,“那是不是给钱也没用,他会不会杀了我们?音音和我爸妈还有外婆呢,他们有没有事?”“你别急,他们都很安全。”方归廷快速回答后,把阮苏苏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没看到明显的伤痕后才放下心来,问道:“你有受伤吗?”“没事,他们把我迷晕了带到这里,我醒来……”阮苏苏话说到一半,趁张北转身拿东西的一瞬间用力朝他呸了一下,又快速收起厌恶的表情低下头继续讲:“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绑在这里,他们不让我说话,不给我饭吃,好不容易要到一瓶水,还是有料的,喝了之后我又晕了好久。”“他们打你了?”阮苏苏一脸愤恨地摇头:“没有。但是他们踹我椅子,我摔倒好几次,屁股都摔疼了!”她刚说完,张北又走上来踢了一脚,“小声点!又想被堵住嘴了是吧!”说着张北开始东张西望,在周围寻找起能捂嘴的东西。“哥,哥,不…不好了!”楼下突然传来卢磊喘着大气的喊声,很快他就出现在楼梯口,扶着墙一脸恐慌地说:“不好了,村口有警车!”张北立刻眼神一变,放下手里的破布,迅速拿起身边的长刀抵住方归廷的脖子说:“你让警察跟着你!”卢磊也几步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阮苏苏的胸前,并用胳膊夹住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快说!不然我就杀了她!”方归廷被迫向后仰起头,以此来躲避已经刺入皮肤半寸的刀尖,但张北已经气到红眼,握着刀一点点往前推。在窗户缝隙里一丝光线的照射下,方归廷看到天花板上的灰尘正在加速掉落,像猛烈的雪花。他转头看着阮苏苏惊恐的眼神,突然说:“苏苏,闭上眼睛。”“说什么废……”张北说到一半瞬间禁声,张着嘴巴轰然倒地,脑袋上出现一个硬币大小的血窟窿。阮苏苏听到窗口传来一声剧烈的枪声,眼前的血红色像烟花一样炸开,她猛地闭上眼睛,脸上突然出现温温热热的液体,周围泛着浓重的血腥味。架着自己脖子的手也突然消失,方归廷的气息扑面而来,过了几秒她又听到刀入皮肉的撕裂钝音,以及方归廷压抑的闷哼声。“蹲下,举起手来,别动!”“警官饶命,我是被怂恿的,这都张北的主意……”“嫌疑人两名,一名抓获,一名已击毙,时间十八点四十七分。”“阿廷,没事吧…快,送医院!叫救护车!”阮苏苏的大脑一片混乱,隔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抬手颤抖地抹去溅到眼前的血水,她刚想睁开眼睛,一只手捂住她的上半张脸,阻挡她的视线。“苏苏,别看。”方归廷微弱的声音在阮苏苏耳边响起:“你会吓到的,听话。”阮苏苏胡乱点头,下意识地拉住方归廷的胳膊,带着哭腔问道:“归廷哥,你没事吧?”方归廷艰难地笑了一声:“我没事,别哭。”但阮苏苏还是抑制不住泪水的涌出,在闭眼前的半秒,她用余光清晰看到方归廷迅速挣脱开早已被他磨断的绳子,然后毫不犹豫起身徒手抓住抵在她胸口的匕首刀刃。救护车很快就到,阮苏苏被扶着坐上去,医生用干净柔软的纱布帮她擦去糊在眼前的血迹,她慢慢掀开眼皮,但在看见眼前的画面后,她的泪水又模糊了视线。方归廷躺在救护车里,脸色惨白,嘴唇也几乎没有血色,他的一只袖子被剪开,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另一只手因为握过刀刃,脱力般垂在一侧滴血。但最让阮苏苏害怕的是,他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刀,此刻刀尾没有插入皮肉的部分正亮闪闪地泛着光,阮苏苏还能从反光中看清自己血泪交横的脸。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阮秋鸣出事时,方归廷曾跟她说过,如果遇到危险他也会和潘哲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他爱她。当时的阮苏苏听过就算,压根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也打心眼里觉得除了父母,没有人会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但今天方归廷用痛到骨血的伤口和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告诉她,她是比他自己还重要的人,是他可以用生命保护的人。“别哭,我没事。”方归廷再次说着同样的话,他抬手想给阮苏苏擦泪,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后又放下。王城在救护车关门的最后一秒匆匆忙忙跳上来,着急地问:“他怎么样?扎到要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