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轻叹:"所以,你点拨宁芙,是想借她的剑,磨砺他的命?"
"说法"不置可否:"你呢?你以智慧之身,屈居军中,又是为何?"
白泽望向远处的螭吻营,营火点点,映照着士兵们的身影。
"因为我相信,凡人,亦有破局之力。"
夜风渐起,竹影婆娑。
"说法"起身,木鱼声悠远:"既如此,我便在此暂留,看看你所谓的破局,究竟是何模样。"
白泽收起竹简,银发随风轻扬:"随你。"
他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说法"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低声道:
"智慧,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
晨雾未散的校场上,"说法"盘膝而坐,木鱼声轻叩,诵念的经文如流水般淌过每一个士兵的耳畔。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新兵们听得昏昏欲睡,有人偷偷打着哈欠,有人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唯独李当归,盘膝端坐,眉头微蹙,目光专注地盯着"说法"的嘴唇,仿佛要从那晦涩的经文中揪出什么真意来。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李当归忽然眨了眨眼。
——不对。
这经文说得太高、太远,仿佛站在云端俯瞰众生,不染尘埃。
可人间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起了百草堂的烟火气——
李灵芝熬药时被烫得跳脚,却还笑嘻嘻地往他嘴里塞蜜饯;
李朱砂蹲在药圃里,裙摆沾满泥土,却得意地举起一株新发的药苗;
宁芙的剑锋冰冷,可训斥他时,眼底却藏着灼热的期望;
就连毕方那小子,整天咋咋呼呼,可每次受伤,都会偷偷往他怀里塞一块烤得焦糊的饼……
这些,经文里都没有。
课后,李当归鼓起勇气,拦住了正要离去的"说法"。
"先生,弟子有一问。"
"说法"驻足,灰白的衣袖在晨风中微微拂动:"讲。"
"您说的无受想行识……"李当归斟酌着词句,"可若无情无欲,人活着,还算是人吗?"
校场突然安静下来。
远处,正在擦拭寒螭剑的宁芙手指一顿;营帐旁的白泽微微抬眸,竹简上的墨迹无声流动。
"说法"静静注视着李当归,忽然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当归。"
"好名字。说法"轻敲木鱼,"当归者,当返本心——你且说说,何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