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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红嵬教聚集的,多都是不愿勤恳从头堆根基,便钻空心思剑走偏锋,由而捉活人去试练邪门功法的恶人。教徒们肆意生杀,惹得江湖腥风血雨一片,十多年前武林前辈齐聚一堂,废了很大功夫才将这魔教剿灭干净。不少英雄豪杰死在那场交战中,中原武林自那之后委顿数年。
好在当年那些臭名昭著的邪术,几乎都被一把火烧尽了典籍,杀光了传人,近些年来虽有零星人物偷练,可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
柳嬿此人,脾气古怪,心性恶毒,当年很惹人头疼。柳家勾魄术只传女子,又因只具有柳家血脉的人才能修习至纯的勾魄术,为保证血脉够纯,柳家代代兄妹通婚。传下的勾魄术历经先人研习,至她这辈,已至臻化境,她曾操控一支百人的队伍,两队人马交锋时命他们挡在阵前,以迫使江湖豪杰不得不退守。
早在红嵬教被剿灭前,便已传出了柳嬿离开的消息。红嵬教多狡诈异士,为防后患,当年武林众人攻入红嵬教时,专程请来临溪的人对付她,交战之际,却未见到她的踪影。
临溪一脉的一门心法是克制此等邪术的好法子。据传多年前,惊鸿一面,临溪的一位掌门被柳家的前人看上,死里逃生出来心有余悸,就创了这门专克制此等操控人的心法。
此后江湖再无柳嬿的消息,只在沿街扁担郎的话本中有人戏说,写她为情成痴。可那不过是写书人杜撰出的罢了,宋悬从没有认真听过。
这等家传的勾魄术,如何会为十六岁的白梦学到?
宋悬带行礼上山时,阁楼中已为他腾出了一间房,白梦站在一旁,一双灰蓝的眼紧紧盯着他。安置好后夜已深,正逢上来人为他们送上饭,那个婆子离开时被地上杂物绊了一下,张开口啊了一声,借着昏暗的烛光,宋悬看清她口中竟也只剩半截舌头!
宋悬脑袋“嗡”的一下,全乱了,乱中忽而想起当时为他施药的老叟,也是少了半截舌头。思至此处,突觉一天未说过半句话的舌头,麻凉了起来。
白梦似乎看出了什么,目光闪烁,反插住门栓,走近过来,坐到床边吻了吻他的眉心,同他对视一瞬。
“你可以说话了。”白梦轻声道。
宋悬听罢,忙运力想起身,却发觉自己只有脖颈以上可以动,四肢皆是死沉沉的,不归他操纵,慌乱看了下四周,失声问:“你会勾魄术?”
白梦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下头摆弄他的手指:“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外面那些家仆,都是从前我娘抓来的,不是采花贼就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被割掉舌头,一辈子困在那具躯壳里,是他们活该。我不会像待他们一样待你。”
“你娘是柳嬿?!”
白梦缓缓站起来,脸上没了别的神态:“你在乎这个?”
宋悬下意识道:“可勾魄术历代都只传女子……”网?阯?发?布?Y?e?ⅰ????u???ē?n?②???②?5?????o??
“这个很重要吗。”白梦说着,突然顿住,他灰蓝色的眼睛好像寒冬结冰的湖,湖底森森寒气逸出:“说到底,你还是介意我不是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要控制我,我说了,我会回来……”
白梦口吻平淡:“见识到了如今的我,你现在离开,也会想回来?”
nbsp;宋悬被他这样一质问,只在脑中想了一瞬,便听白梦用笃定的语气道:“你不会的。”
宋悬语结,不禁在心中想,自从昨晚被他勾魄,自己的的确确每时每刻都在想跑掉。
现在再回想,白梦和这个宅邸的可疑处远不止一点,自己是又犯了老毛病,到动情处,别的什么都不想了。他被感情冲昏头脑,想着白梦弱质芊芊,忽略了所有疑点。
白梦低垂的睫毛在灯下,像振翅欲飞的白蝶:“但是以你家的人脉,迟早会知道我娘是谁,我又是谁。哪怕你会回来,你爹娘和奶奶也不会同意你和我。我是什么东西?一个怪物,一个会邪术的怪物。何况还是个男人。”
宋悬正要说话,便被他看了一眼,随即又失去了头颅的控制权,无法言语。
“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一天里,我只能在清晨和黄昏出去,你们却要来大喊大叫,又笑又闹,败人看景的兴致。分明、分明我最开始嫌你们吵,还让那些傀儡在草丛里放了捕兽夹,想着教训你们。未成想,你受了伤还恬不知耻要往我这里来,我在房间里透过窗看到,只能差他们给你送药。
你又那么不要脸,还要来谢我送药,分明你被伤是我一手筹划的啊。你……那么俊朗,俊朗得什么东西都是勾勾手就能得来的。你还带了东西来送给我吃,同我讲你的事,讲江湖里的事,还对我那样的好。明明我除了害你受伤,什么都没有做,你就表露得好像喜欢我一样。可我又舍不得,我甚至每夜每夜的睡不着觉,怕你知道我是男人。
可你知道我是男人以后,又一点都没有介意。我好高兴,好高兴,就算知道可能是假的,我也还是好高兴。”
愈说,白梦面上冷淡的神色便愈瓦解,说到最后,他的脸上是无尽的痴怨与神伤。他沿着宋悬的腿坐到床边的地上,将头抵靠在宋悬的腿上。
宋悬听着他的自陈,起先得知将自己夹伤的捕兽夹竟是他放的,不由一惊。可听着听着,这一整日的惊恐慢慢平定下来,真切地意识到白梦只是太喜欢自己,太想留下自己,没有人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会这样不择手段。
宋悬心想,是啊,小梦明知我下午才会来,却在阴天能出门的时候,一大早就去等我,风吹雨打也要等到天黑。让我知道他是男子后,怕我一去不回,又顶着那样大的太阳,等我等到中午,身上脸上都起的那一片一片的红疹,好些天才消下去。他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我?我先前真是太怕才会那样以为他。
宋悬愈想愈愧疚,想起之前吓坏了,逼问他母亲又逼问勾魄术,真是不礼貌,想致歉,可苦于无法言语,不能告诉他。
这番他正自我开导着,便又听得靠在腿边的白梦道:
“可是,你能喜欢我什么?我遮着脸穿着裙子,姑且还是个清秀可怜的哑巴深宅小姐,柔弱,惹人心生喜欢。摘了那层伪装,就只剩这副浑身是白的怪物形貌,下了山也只能被人当鬼追打。
母亲死了,父亲跑了,住在这个都是傀儡的宅子里,你能喜欢我什么?你是想骗我,玩我,把我当戏子一样,看我喜欢你的痴态,心里发笑,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最后给我许下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嘲弄我,让我空等。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宋悬挣扎着,想把这两个字大声喊出来,喊一千遍,喊一万遍。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你那样想,那样坏,我也不怨你,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