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就看见陈生那副饿了八百年的德行,还有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如同受惊小鹌鹑的阿霞。
阿霞一见景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跟装了俩一百瓦的灯泡似的。
这书生,虽然看着呆头呆脑,一股子书呆子气,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比旁边那个满脸横肉,笑得跟哈巴狗似的陈生,顺眼了不止一百倍。
简直是从一堆烂白菜里,扒拉出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心。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宜嫁娶,也宜私奔。
阿霞就拎着个针鼻儿大的小包袱,敲响了景星家的柴扉。
“公子,那陈生,德行败坏,我怕他半夜爬窗户偷看我洗脚。”
阿霞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更是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就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小女子祖居齐地,姓齐名霞,小名阿霞,今日若非公子仗义出手,我恐怕就要清白不保,沦为失足妇女了。”
这番自我介绍,抑扬顿挫,饱含深情,比说书先生的贯口还溜。
景星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他这个“神童”,从小到大接触的异性,除了他妈,就是隔壁王大娘家那只能下蛋的老母鸡。
阿霞那秋波一转,媚眼一抛,景星的魂儿就跟着飞了,三魂七魄丢了二魂六魄。
他当即觉得,陈生那厮简直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如此绝色佳人,岂能被那等俗物染指。
于是乎,原本书声琅琅的书斋,画风突变,夜夜笙歌,吟诗作对变成了另一种更为深入的“学术交流”。
书斋里毕竟人多嘴杂,跟公共厕所似的,阿霞便如同地下工作者,早出晚归,行踪诡秘。
景星觉得自己压抑多年的春天,终于在立秋之后,姗姗来迟了。
好日子没过几天,也不知道是新鲜劲儿过了,还是阿霞的旅游签证快到期了。
阿霞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找到景星。
“景郎,我爹在遥远的西疆当大官,最近鸿运当头,官升三级,我妈十万火急传书,让我赶紧过去继承家产,不是,是过去陪她享福。”
她死死拽着景星的袖子,眼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都能溅起水花。
“你一定要等我。最多十天。不,七天。我回去跟我爹妈打个招呼,就快马加鞭回来与你长相厮守,为你生一堆猴子,不,生一堆小神童。”
景星听得是心花怒放,龙心大悦,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将来孩子是让他考清华,还是保送北大,或者干脆子承父业,也当个“神童”。
阿霞前脚刚踏出书斋的门槛,景星后脚就开始了他的宏伟蓝图规划。
这书斋,人来人往,跟赶集似的,哪里是金屋藏娇的理想场所。
带回家。
他那原配夫人的脸,瞬间在他脑海里高清放大,纤毫毕现。
他那位夫人,与他风雨同舟十年,虽说不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至少也是做到了相敬如“冰”,互不打扰。
没犯过七出之条,也没给他头上添点绿意盎然的装饰。
景星越想越觉得,这位原配夫人,就是阻碍他奔向幸福康庄大道的拦路虎,绊脚石。
“不行。为了我与阿霞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我必须休了她。”
这个念头一旦萌发,就如同雨后的狗尿苔,噌噌往上长,拦都拦不住。
他杀气腾腾回到家,对着他那十年发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