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历城,龙脉没找到,奇葩倒有一个,姓殷,诨号“殷实”——反讽意义上的。穷得叮当响,耗子进他家都得含着泪自带口粮,兜比脸干净那都是夸他有兜。
但这哥们儿胆子肥得能撑船,脑回路清奇得像被外星人绑架后又给送回来了,还忘了删除记忆。
县里有座鬼宅,着名到什么程度呢?着名到连导航地图都给它打了个骷髅头标签,备注“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绕行”。据说是前朝某个热爱行为艺术的大官留下的别院,后来因为闹鬼太专业,连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都绕着走,彻底成了野生小动物的五星级度假村兼非主流涂鸦墙。
宅子荒废得蜘蛛网都自带了磨砂质感,风吹过门缝,调子堪比重金属摇滚,还时不时夹杂几声“收到请回答”的幽灵电报音。
某个月黑风高,宜蹦迪宜作死的夜晚,殷公正跟一群自封“历城酒腻子天团”的狐朋狗友在“半步倒”小酒馆进行友好而深入的吹牛交流,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舌头都能表演吞剑了。
三斤白酒下肚,五盘花生米见底,有人颤巍巍地一拍桌子,指着远处鬼宅那个黑黢黢的剪影,大着舌头提议。
“哎…嗝…我说…咱们玩个大的!谁…谁敢去那鬼窝里…直播睡觉!明儿全城的豆浆油条煎饼果子…咱…咱哥几个包圆了!双…双份薄脆!”
话音刚落,酒馆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隔壁桌大爷磨牙的声音。众人纷纷低头,有的假装看表,有的研究桌子缝里的陈年油渍,仿佛那里藏着宇宙的奥秘。
只有殷公,“咣当”一声拍案而起,震得邻桌老大爷的假牙都飞进了酒杯里。
“这有啥难的!睡觉而已!难道里面的阿飘还能半夜摇醒我,让我起来给朋友圈点赞不成?”
他当即表示,不仅早点摊,宵夜烧烤麻辣烫也得安排上,必须加麻加辣。
于是,在一片“壮士,你的共享单车我们帮你扫了,记得回来结账”的悲壮欢送声中,殷公抄起他那张疑似从古墓里刨出来的、补丁摞补丁、自带像素风的草席,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那步伐,自信得像刚中了五百万彩票。
月光惨白得像过期面粉,勉强给大地撒了一层劣质荧光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混合不明生物排泄物的复杂香气。
殷公哼着自创的神曲,调子在《忐忑》和《爱情买卖》之间反复横跳,然后对着鬼宅那扇比他还穷、颤颤巍巍的大门,抬腿就是一记“旋风地堂腿”!“嘎吱…咔嚓!”门轴应声而断,光荣牺牲。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后院二楼的露天阳台。此地风水绝佳,视野开阔,月光皎洁,不仅适合纳凉打坐,更适合行为艺术式睡觉。
他嫌弃地用脚尖踢开几块碎瓦片和一小撮可疑的羽毛,铺开他那“祖传限量版”草席,“噗通”一声躺平,姿势豪迈得仿佛一只刚被扔上沙滩的海象。
夜深人静,大概是城里最后一波广场舞大妈都熄灯睡觉的时候。
殷公睡得正香,哈喇子都快流成一条小溪了,隐约感觉有人在他旁边蹑手蹑脚地走动,脚步轻得像猫在跳芭蕾。
他眯缝着眼,借着月光一瞧,好家伙!一个穿着荧光蓝“物业制服”、胸前还别着“本月优秀鬼员工”胸牌的小厮,提着个纸灯笼——仔细一看,灯泡还是节能LEd的,正鬼鬼祟祟地往上飘。
那小厮猛一抬头,看见月光下横躺挺尸、还发出拖拉机般呼噜声的殷公,吓得头发都根根倒竖,发出一声堪比女高音的尖叫:“妈呀!活体!检测到生命迹象!保安!保安在哪里!”手里的灯笼(八成是充电款)“啪”地一下失手砸在殷公脸上,然后连滚带爬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留下一长串“救命啊啊啊啊”的立体环绕音效。
没过一支烟的功夫,一个穿着金光闪闪、像是刚从戏台上下来的绸缎员外服(看着像寿衣高定款)、山羊胡子长得能当围巾使的老头,被两个同样穿着蓝制服、手持“文明执法”牌子的“保安鬼”搀扶着,颤颤巍巍地上来了。
老头戴着个单片眼镜,凑近殷公仔细端详,脸上的表情从“哪来的流浪汉”迅速切换到“卧槽!中奖了!”,透着一股子“原来是你小子”的惊喜。
“哎呀呀!这不是咱们未来的财政部部长兼皇家御用KpI考核官——殷大人吗?”
殷公被这高帽戴得有点懵,心想:我连下顿饭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财政部?这老头莫不是地府新成立的诈骗团伙头目?
老头见他没反应,连忙九十度鞠躬,动作快得差点把自己的老腰对折。
“失敬失敬!老朽眼拙,没认出微服私访的殷部长!实不相瞒,今晚小女出嫁,在这儿借贵宝地办个简单的流水席,没想到惊扰了部长大人休息,罪过!罪过!”
“您要是不嫌弃,要不…下去喝杯喜酒?就当…就当体验一下我们阴间的风土人情?”
殷公一听“喜酒”二字,眼睛瞬间“锃”地亮了,亮度堪比两个探照灯,肚子里的酒虫早就开始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好说!好说!正好有点渴了!带路!”
他一个鲤鱼打挺…砰!一半魂在空中,一半魂还粘在草席上。最后勉强凑合成一个“醉汉翻身”特效,从草席上爬起来时,带出了三只不知何年何月藏在席子缝里的蟑螂——它们看起来也被吓得不轻,六只脚同时举起,做投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