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川眉宇又拧起。
“皱眉毛也没用。”梁皓月道。
不欢而散。
这一战并不乐观,梁皓月在后院为几个大夫打下手,他这一年来几乎久病成医,上药缠纱布上手的极快。可渐渐地,送来的伤患搬都搬不过来,檐下走廊也躺不下,露天院子中躺得七七八八,呻吟叫痛声此起彼伏,满院照料的人甚是心焦。
寺外的兵刃交接声从未停下,岭南的鬼天气中途作祟,竟又下起雨来。
梁皓月整颗心没敢放下去过,搂起袖子去搬伤患时先要盯头发,看是不是和尚,再粗略看看体型。他不敢直接去瞧脸,生怕在里头看见他担心得直心颤的那个人。
漫天漫地的雨接踵而至,他们慌忙去转移院中横躺的人到大殿上去。活人暂且搬不过来,尸体便先留在那里。待有气儿的全移完,梁皓月满身雨水地从佛殿中出来,站在檐下等新的伤员送来,见到的便是血水漫地,浮尸遍布的人间炼狱。
他顿时想起幼时先生考的文章:“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转身再看佛殿内,血搅着水染红地面,往佛祖的莲座流过去。
梁皓月不信佛,当年去听经,也只是为了见印川一面。可事到如今,他折返佛殿,找到个纳脚的地方就地跪下,对着佛祖便是三拜。
刚站起身,门外便狂奔来个人,疾呼快撤快撤。
梁皓月忙去搀住他,问战事如何?
那人说魔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妖女,斩杀我们三十余人,阵眼中央的一位大师也被她破阵斩杀。如今内力供不足,大阵顷刻间便要散了,印川禅师让我回来转告说寺内留下的尚有余力的,随我到后山的密道中离开。
事已至此,不成功便成仁,更何况满地伤患不能离了大夫,那人也只带了一小撮人往后山赶。将离开时,一个治病的女先生拉住问,外头可有补救的办法。
那人满脸焦急,说若要有,何至于此啊!当今内力强劲的,不是在冲锋杀敌,就是都拉上去补阵去了,并无存余。
“我去。”
满殿的哭闹声顿时静了些。
女大夫转身,看着身后拧着衣服上雨水的公子,眼中神色沉了沉,道:“可是梁皓月梁公子?我有所耳闻。公子承袭先辈内力是不错,可内力带毒,输与旁人,只怕对方凶多吉少。此法断不可为。”
“印川的心法克我的毒。”梁皓月从旁抽出把雨伞,转身便往寺外走。
梁皓月出来才明白,原来印川距自己这么近。印川与几个年长的人在寺外五丈外远的位置团坐在一块,掌与掌贴合,形成的屏障竟将外部的一众敌人皆挡在外围。
只是如今,那几位长老与印川都是面露菜色,面上的汗珠黄豆似的往下掉。
梁皓月对印川的一个为他们撑伞的师弟说明来意,打坐至印川身后,运掌将内力缓缓输入印川心脉。
印川转过头,看到是梁皓月笑着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你专心,我没事。
内力充盈,大阵缓缓重补完整。
印川总要转过来留意梁皓月的状况,见他并无大碍甚至还拿眼睛瞧外头的战况,心总算是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