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瑶放下水壶,问道,“你说监控都拍到了?”
“嗯,证据倒都有……”季子辰停顿一下,望向她,“昨晚有人联系我,说对方想私了。”
“谁?”
“算以前同事吧,认识,不熟。”他皱眉,挺为难的样子,“是谁不重要。那男的生意做得不小,找了几层关系找到我这儿,托人来说情。”
能在一晚上精准定位到当事人周边,想也知人脉有多广。
井瑶沉着脸问他,“你怎么想?”
这件事在她看来是一定要走法律程序的,证据证人都有,事实无可狡辩,退一万步哪有捅了人还安然无恙的道理?但眼下看季子辰态度,作为宣承兄弟的他竟然在犹豫。
“你甭瞅我,他怎么能折腾能托多少人我一点无所谓。”季子辰先是叹气,继而慢悠悠吐出一句,“那女的怀孕了。”
多可笑,一下被推上道德制高点。
要打要骂是家事,一个不在乎一个愿意忍。可现在坚持走法律程序就是把一个孕妇送上法庭送去坐牢,明明是受害者的他们就会成为不讲情面得理不饶人的一方。宣承被遗忘了,他怎样卷入这场事端,他抱着怎样的心情平白无故挨一下,甚至连他躺在这里至今未醒,这些统统被遗忘。
就因为他能打,就因为他没吃大亏,他连做被害人的资格都没有?
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因为聪明就必须优秀成为骄傲,因为能打就必须次次上前线冲锋陷阵,能力者不能哭不能累不能倒,因为你没关系啊你有可以扛过去的能力。
这该死的能力。
季子辰再次叹气,“等宣承醒了再说吧,到时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宣承仍睡得安稳,晨光落在睫毛上,原本浓密的黑色此时变成一抹好看的棕。井瑶忽而觉得也许他陷入一场梦境,悠长绵延以至于不愿醒来的梦。
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告假,井瑶交接一番赶回学校。午休时宣诺打来电话,她在医院留守,换季子辰回去休息。宣承还是老样子,生命体征稳定,可就是不醒。
“要是一直……”宣诺不敢往下说,她是医科生,当然知道按常规情况术后这么久病人早该睁眼。
“不会的。”井瑶当即打断,劝她也是劝自己。
“姐,做人不能太善良吧?”宣诺看着病床上的人,呆呆问出一句。
如果那个瞬间宣承没有跳下去,小雅也许会出事,也许警察会救,可无论怎样,躺在这里的绝不会是他。是他把人想的太好了,是毫无防备的善意害了他。
“大概是吧。”井瑶望向窗外,黑压压的乌云几乎贴上对面高层住宅,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