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秀眉轻蹙,也没再劝,只是不满地看向王怜花。
而王怜花眉头死死地拧着,面色不定,说不出来的纠结复杂。
世罗淡笑着再次按了按这少年的眉心,“再皱就真变成小老头了。这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姨母并未逼我。”
“可她……”
未等王怜花说出心思,世罗就将话堵了回去,“她就是想逼我,也逼不了我。那画,也的确是该我去取。再说,我也想见见那个人。”
王怜花张了张口,他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会,陡然站起,转身竟直径飞了出去。
望着他那轻盈消失的身影,世罗呆了会,才回头问道,“他这是落荒而逃?”
看世罗一脸少见的呆愣模样,白飞飞捂嘴笑着点了点头,两人顿时笑作一团,那欢喜热闹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方才的沉重。
白飞飞的心是不沉重的。因为她已经有了打算。
世罗自然也不会沉重,因为她已经有了计划,一份大礼的计划。
此刻恐怕也只有王怜花的心思是沉重的吧。他跪在王夫人的面前,规规矩矩,双膝并跪,低着头,如一个犯错的孩童,只是那脊梁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倔强。
云梦仙子揉了揉额头,不耐道,“你知道我不会改主意的。何况,世罗只是去快活王那里取画。你担心什么?”
“母亲!你知道的。”王怜花咬唇争辩。
“我知道什么!”云梦仙子面目严厉起来,“这些年,你光顾着你那姐姐,可曾想过我这个母亲交代你的事情。你以为你与那白飞飞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你不要忘了!你的使命是什么!你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王怜花的头更低了,连脊梁都弯了下来。
云梦仙子站在他面前,又心平气和起来,“怜花。我是不会害世罗的。她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唯一的女儿。放心吧。”
这份安慰,也不知王怜花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也没有再纠缠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无用的。他从来都知道,是无用的。
等王怜花回到世罗这边园子的时候,世罗在对比了过去记忆之后,正在和系统研究医毒之术。
向来张扬的绯衣少年郎,站在她门口,竟显颓废之意,连那身绯色的衣裳,都要比往日暗淡少许。
“她是不会听我劝的。”王怜花没头没脑地说着,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在世罗听来,却显十分悲伤。
那是一种悲伤到了绝望的悲伤。明知道不可能,却始终不甘心,放不下,舍不得,就那么悬空在心头,如一把利剑摇晃着。
他从未忘记过母亲的仇恨,那不止是母亲的仇恨,也是他的。可也不是他的。
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像母亲,儿女不像儿女。他们的出生本来就是个笑话一个错误。
如今他母亲亲手要将他姐姐送去给他父亲……哪怕母亲说不会害姐姐,哪怕他知道这是个计划,是个陷阱。
他也只觉得自己这命运就只是个不可言明的笑话。
世罗走了过去,张开手,轻轻地抱住了这个已经比她高了不少的少年。她搂着他,却如依偎在他怀里般。
轻声道,“怜花。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王怜花猛地一把回抱住世罗。
世罗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不发一言。哪怕肩头的衣裳已然湿透。
姐弟俩如此相互紧挨着,互相取暖,互相安慰着。
远远望着的白飞飞,双眼竟有些发潮。
那日王怜花低落过后,次日就又恢复了过来,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