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站在灰色人群里,像是野草中的兰花,纯白衣袍不染纤尘,一如他纯净淡然的面容,和末世,和暴雨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连带着和他对视的祁兰君也仿佛被世界隔绝在外。
声响如爆竹的雨就这样忽然开始绕着她走,在潮湿的世界里,祁兰君眼中只剩下那抹白色,和他眼中无比复杂的情绪。
只这一眼,祁兰君的世界又开始下起一场无形的雨,浇湿了她的全身,水汽掐着她的心脏和呼吸,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做不出一个动作,只想跪下乞求上苍垂怜。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仅仅只过去了一秒,又像是一个白垩纪那么长,他不见了。
匆匆而来,匆匆消失,快到除了祁兰君,没有任何人再注意到他。
雨重新打在她的脸上。
卫峰魏紫聊着今日的收获走远了一些,摇头晃脑瞎逛的耿粟看见有人卖活着的黑甲鱼,暗道不妙,发现身边的祁兰君不见了。
"嗯?人呢?"变着法儿转了两圈,耿粟轻而易举找到正背对着他们发愣的祁兰君,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怪道:"看什么呢?"
顺着祁兰君的视线方向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忍不住加重力道拍了一把,被荣山轻轻推开,挑眉怪笑一声,双手作喇叭状,道:"还看?你家荣山来找你了!"
在耳边炸开的声音将祁兰君唤醒,她这才发现雨滴又重新打在自己身上,仿佛刚刚的刻意绕过是她的错觉。
愣愣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忽然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后知后觉的巨大悲伤直接将她吞没,她终于记起,在雨水落在脸颊之前的,是她的泪水。
有荣山在场的所有情况下,耿粟第一次见祁兰君如此心不在焉,就好像荣山不存在一样,这可不妙。
这让他下意识看向荣山,却发现荣山正盯着祁兰君的侧脸出神,眼睛里耿粟眼熟的悲伤。
一般只会出现在失意之人脸上的悲伤。
心中咯噔一声,或许咯噔了很多声,为荣山感情生活默哀的同时,耿粟想起自己还没着落的"能力",顿觉自己的悲伤不比荣山少多少,呆呆开口:"这个家,咱们还回吗?"
"……,回。"暴雨掩盖泪水,得益于自己性格和方岳关山月两人的训练,只花了两秒钟,祁兰君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并深呼吸控制住了喑哑的嗓子和浓浓的鼻音,"走吧。"
难得有一次,祁兰君没有和荣山并肩,走在最前面,暗暗恼着自己的莫名其妙。
自己因为陌生人一个眼神就哭出来这件事,说出去会被耿粟笑死吧……,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祈兰君总是稍显"失魂落魄",每天都会去墟市卖菜,为了方便,甚至相中了一个摊位,用五斤香菜换了半个月的使用权。
可惜,她兢兢业业,做慈善一般,半卖半送地卖菜,从早到晚,再没有见过那个白衣人一面,倒是把自己弄成了一个亮眼的关注对象。
爱她者,每日排队买菜,好话说不完,也被塞了不少本地特产;恨她者,恼她扰乱墟市蔬菜市价,便宜新鲜又不限量的蔬果,在短短半个月内不知道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查清楚了没有,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一艘豪华游艇中,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男人将手中的烟在一个衣着风尘的女人手心碾了又碾,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好像是在碾碎谁的头颅,吓得身边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那手接香烟的女人跪在男人脚边,钻心的疼痛让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泄出一丝呻吟,也不敢发一下抖。
见她这个模样,男人这才出了一口恶气一般,斜眼看向房间中央低眉顺眼等着汇报的手下。
"回禀王少,那个女人没什么来头,不是那个老女人的……。"
话没说完,被称为王少的人一把抄起手边的酒瓶向手下砸过去,骂道:"废物!饭桶!没什么来头的女人会有那么多我们都没有的新鲜蔬菜瓜果!?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王少饶命王少饶命!"
房间内除王少以外的人哗啦啦跪倒一片,齐刷刷低下头再不敢抬起。
那被花瓶砸中的属下,将头磕在地上,掩盖住心中的恨意,快速开口求饶,"那女人十八天前才来的基地,来的时候就开着一艘很新的游艇,上缴的物资基本都是九成新,和另外一个小白脸直接住进了c区。"
听了这话,王鹤鸣那双吊梢眼一眯,声音阴冷,"你的意思是,这些天她卖的菜都是放在她那艘游艇里的?"
负责调查的几个手下各自对视一眼,头低得更下。
"这个……,我们悄悄查过,那个女人这几天卖出去的东西加起来,那艘游艇根本放不下去。"手下抬起头,声音也有些了一些底气,"我们怀疑那个女人是个雨魔!"
"雨魔?"王少拧着眉,对这个推论不置可否,示意他们接着说。
"是啊是啊,连那个老女人手里都没……,"话音戛然而止,附和的人差点被王少一个眼刀吓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登时改口,"连王少手里都没这些好东西,一个普通女人的手里怎么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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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个女人一直穿着白裙子,永远不脏的,正常人谁穿白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