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不让她躲,她只好直视着南潇雪原本清寒的面庞,被灯光照出了些暖调,开口问:“你会疼么?”
“小姑娘,撞傻了么?”南潇雪道:“我给你擦药,我怎么会疼?”
“我是问你以前练舞受的那些伤,疼么?”
南潇雪一怔。
这一次,是南潇雪避开了她的视线,语调淡然:“不疼。”
“那些伤早就是我的一部分了,怎么会疼。”
安常笑笑。
是啊,这才是南潇雪。
傲慢的、坚强的、对舞台毫无保留的南潇雪。
南潇雪给她擦完药,放下药瓶,坐到她身边。
沙发的软垫微微下陷,她盯着茶几上那栗棕的小罐,听南潇雪放低语调:“谢谢你。”
心里猛扯一下,连带着额头撞到的神经一起跳痛。
她性子愣怔,但清醒造就她的敏锐。
她如何不明白呢?其实从头到尾,南潇雪也从未对她说出那句:“要跟我一起走么?”
南潇雪是在谢她,她心肠太软,在南潇雪陷入这样纠结的选择之前,她先退却,断了所有的念想。
南潇雪无需犹豫、无需多想,眼前便只剩专注于舞台这一条路了。
做选择的人才会后悔。
多年以后,当她忆及这绮旎的梅雨季时,心底存着难忘的怀念,她会怪责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再勇敢一些?
那样的悔意不会摧毁人,只会像一把钝刀一样,在心头来回摩擦。
她对南潇雪的喜欢,总绕不开「舍不得」三字,把这样的痛感给南潇雪,她舍不得。
这些话沉在心底,说不得、碰不得,能宣之于口的都是轻飘飘的日常:“你明早就要出发去参加座谈会了?”
“嗯。”
“《青瓷》的短片拍完了,接下来什么打算?”
“排一个新的舞剧。”
“什么题材?”安常忽然意识到:“需要保密的话就别告诉我了。”
“是该保密。”南潇雪却接着说了下去:“一个现代题材,我扮演因车祸失去一条腿的大学教授,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学生。”
安常:“想象不出你在人间任职的样子。”
南潇雪挑唇:“怎么说?”
“你以前舞剧的角色都太仙了,连带着你本人,也太有距离感了,连粉丝都不敢跟你接近。”
“舞者跟观众有距离是好事,这样她们看到的才是舞台上的我,而不是生活中的我,才会相信我所扮的角色。”
所以南潇雪跳奔月、跳敦煌飞天,每一舞都似从天边偷来的。
以前只道南潇雪天生性子冷,现在听她这样说,也有刻意控制的成分。
看来她真的把一切都献给了舞台。
她可以不要热闹,不要生活,不要感情,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