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得这么近了,才能闻到原来这药膏里也暗藏辛辣,催得一点孤光下的淡吻也灼热起来。
直到南潇雪放开她,那灼烫还残存在舌尖。
南潇雪问:“你心疼我,所以才总不碰我,是不是?”
她垂眸不讲话。
南潇雪又问:“关于商淇说的那些,你怎么想?”
安常这时才答:“我刚才不是说了么?”
“南老师,要是离开舞台,你会不会开心?”
南潇雪一时默然。
安常擦净了手,起身,走到卧室的书桌边,小而精巧的青花缠枝莲纹瓶里,插着她送南潇雪的那枝曼塔玫瑰。
她拈起掉落桌面的一瓣:“南老师,这花快开得谢了,做成花签好吗?”
“等我一会儿。”
她推门出去,又很快回来,手里多了本纸张染黄的古书。
南潇雪瞥一眼封面,不知是何年何版的一本古词集。
安常心细,玫瑰一瓣瓣摘下来,放进薄而透的纸页,又对南潇雪解释:“这样夹进书里,过一段时间,等花瓣完全风干,这纸便可以撤了。”
“只剩花瓣散落在书页间,有时连自己都忘了,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一读,触手生香。”
安常做什么事都有套自己的节奏,南潇雪望着她不疾不徐的动作。
开口道:“我不知道,安常。”
安常肩膀一滞。
南潇雪这是在回答她刚才“离开舞台会不会开心”的问题。
她放松了肩膀,继续动作。
旧书的纸张总像被岁月风干了水分,捻在指尖有种脆感。
她信手翻着书页,寻着印象中的那些诗句。
“细雨湿流光”里夹一瓣,“柳塘新绿却温柔”里夹另一瓣。
睫毛筛过灯火,南潇雪的话落进她耳廓:“这是我第一次说,我不知道。”
“以前我很明确,因为我没得选,我只有舞台,那是我唯一的去路。”
“可是现在,”南潇雪轻道:“你带我去朋友家吃饭,又对我说起夏天的水乡,我好像突然间成了一个有退路的人。”
“安常,我并不否认,这是我的第一次软弱。”
安常垂着眼睫,一眨眼,眼下的词句便随灯火晃两晃。
她把最后一瓣玫瑰夹进“碧纱窗下水沉烟”,合上了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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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复健照常,南潇雪让安常先到休息室,自己随复健师去了。
安常这次带了文物图鉴,却发现多此一举,因为她只是盯着发了半晌的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来踱出休息室。
南潇雪去得久,时间已是不早,窗外炽盛的阳光正往夕阳过渡,走廊里有了西斜的暗影,零星遇到做完复健的人,都是蹙眉大汗的分外痛苦。
安常又想起南潇雪每次做完复健、一袭端雅旗袍临花照水的模样。
还有毛悦那句:“这就是神!已不受人类五感桎梏了!”
想着这些,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往走廊边的一间休息室一偏头——
其实门上所嵌的一扇透视窗那样小,寻常人路过这里,根本瞧不清里面的景象,便匆匆而过了。
只是她受到某种感召似的,深深往里面望了眼。
是南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