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门口开始陆续有舞者离开,安常没什么与人招呼的心情,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烟夹的位置不对,快燃尽的时候烫着她手指。
手猛的一缩,烟头掉在沾了雨气的石板上一滚,也染上深浅不一的雨痕,看着像什么人的眼泪。
她蹲着把烟捡起来,找了个垃圾桶灭了扔进去。
烟头比她哭得更早,而她是到一路走回了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开始想哭。
也没有真的哭,而是一种酸涩,和窗外的雨气混作一团,熏得眼底潮润润的。
或许这跌宕情绪来自今晚的两场戏,穷小子在生命最终时刻,是如何完成与精魄的告别。
那两场戏太过动人,内心触动在片场因拍摄不停中断而被打得凌乱。
像不成章法的拼图,直到这时才拼凑成完整图样。
然而拼图一经成形,她又发现难抑的情绪并非来自什么看戏。
拼图中央清清晰晰写着两行字,有着一模一样的笔画:
一是她问南潇雪:「那你要我怎么样?」
一是南潇雪反问她:「那你要我怎么样?」
她们刚刚在片场门口对望,就是被这样两句话横亘其间。
滚了两圈,安常发现自己睡不着。
坐起来,揉揉头发。
这是南潇雪在宁乡的倒数第三个夜晚。
而她在这里闹情绪。
在理智还没追上来的时候,她已从雕花木床下来,换了衣服拉开她家嘎吱作响的门。
文秀英房里传来隐约的咳嗽声,吓得她赶紧门一关快步走开。
她不知道若文秀英起来、问一句她要去哪的话,她要如何回答。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南潇雪。
不过就是南潇雪要提前三天离开宁乡,算是很大的变故么?
明明她一早对南潇雪要走这事,就做了心理准备的。
今晚情绪却波动到连她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上一段感情里她就是收不回成本的赌徒,被人杀得片甲不留,这一次,她明知败局已定,横竖不该再加码了。
这么想着,冲动的脚步慢下来,直至最终停住。
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