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决定把酒戒掉,呃,至少戒醉,喝总要喝的,倘若连酒也没有了,日子还怎么过。
祖斐把沈培送回家,晚间趁天色晴朗,坐在露台看星。
家里窗明几净,有一股柠檬香味,祖斐想:也许就得这样度其余生了。
天上有淡淡星踪,衬托着海港对岸的霓虹光管,比较起来,人定胜天。
假使靳怀刚已经回到家,假使他也在抬头看星,他会不会说:像对一朵花一样,如果你爱上星中的一朵花,夜间,看天空,是甜蜜的,所有的星都有花。
祖斐坐了一夜,看着星渐渐沉下去,消失在鱼肚白的天空,始终不知道,哪一颗属于靳怀刚。
第二天,她恢复正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是周国瑾的好伙计,沈培的好朋友,自己的爱人。
她把那些红鞋子取出,轮流地穿,换了发型,添了新装,只差没有开始新的约会。
连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有人又要妒忌了:不是坏女人,哪里会得到那么多,哪里这么快就可以如常生活,哪里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坏,一定是坏得到家,才能如鱼得水。太老实太可爱了,才会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唉,做坏人多好。
祖斐穿上套装,化了妆,拿着鳄鱼皮包出门的时候,也同自己说:怎么没有呼天抢地,怎么没有发表文告,三度恋爱,秋月无痕,真是坏。
祖斐决定坏下去,有更好的,她会努力第四次。
为什么要展览疤痕,人们好奇地看过之后,一背转脸,更皱着眉毛鼻子说:“真难看,叫人家眼睛吃苦,太不公平,现代人才不会这样缺德。
祖斐没有告诉任何人,最近睡得不大好,午夜过后,必然惊醒,在黑暗中冒着冷汗,坐在床上,起码要过三两个小时之后,才可以继续入睡,然后到了七点,再自动醒来。
她知道她会痊愈,但这段日子也是生命一部分,这样难熬,未免难堪。
三个月了,天气热到尽头,热得不能再热,热得走油,热得令人流泪,也就凉快下来。天气也懂得虐人之道,紧点松点,松点紧点,真的把对方整死了,也就没得玩了。
之所以会否极泰来,命运也一样作弄人,大多数到了绝处便会逢生。
祖斐愿意这样相信,长处黑暗中,她怕支撑不住。
她梦见自己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中奔跑,奔得筋疲力尽,一点力气都不剩,但看不到出口。
失望,一次比一次难应付,囡为精力比前一次又差得多。
只有沈培,会得向她投去赞许的眼色,欣赏她做得好。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祝志新与其夫人和好,暂时没有消息,亦即是好消息,听说决定生多一个孩子,以示坚决。
郑博文已得到他需要的一切:音响设备、唱片……也自销声匿迹。
连欧阳博士都不再在门口等她,可见她已丧失所有吸引力。
怀刚那边,音讯全无。
明明对她那么好的程氏夫妇,也没有再次亮相。
每到周未,祖斐便会建议:“来,我们去喝一杯。”
然后睡整个星期六。
沈培暗示大姐说说祖斐。
大姐说:“她没有家庭,不吸烟,不用药,连酒都不让她喝,未免残忍。”
沈培忍不住问大姐:“你有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大姐半真半假地答:“我有权。”
这些,都是麻醉剂。
在大姐鼓励下,沈培对祖斐说:“听说来了几箱好白酒,来,与你去品尝。”不过说明七点钟丈夫与女儿要来接她去吃饭。
黄昏华灯初上,租斐往酒店茶座的大沙发一坐,宾至如归,召来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