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在安全屋的百叶窗上切割出细密的光痕。温语嫣在沙发上惊醒,发现身上盖着霍沉舟的西装外套。厨房传来咖啡机的嗡鸣,她起身时突然感到太阳穴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将冰锥刺入颅骨。“你该多睡会儿。“霍沉舟端着两杯咖啡走出厨房,左肩的绷带在晨光中白得刺眼。他换上了深灰色高领毛衣,恰到好处地遮掩了脖颈处的擦伤。温语嫣接过咖啡杯,指尖碰到他手背的瞬间,刺痛突然加剧。陶瓷杯从她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污渍。“语嫣?“霍沉舟抓住她摇晃的身体。视线开始扭曲,温语嫣看见无数彩色光斑在空气中游动。耳畔响起尖锐的蜂鸣,盖过了霍沉舟焦急的呼唤。她抓住他的毛衣前襟,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混沌的灰。再睁开眼时,她躺在诊疗床上。无影灯在头顶投下冷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霍沉舟正在与穿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谈,逆光中只能看清医生胸牌上的“周明远“三个字。“。。。海绵状血管瘤,直径2。3厘米。“周医生指着CT片上的阴影,“位置贴近听觉中枢,建议尽快手术。“霍沉舟的指节叩在观片灯边缘:“成功率?““开颅手术的话,60%。“周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如果用伽玛刀。。。“温语嫣撑起身子,输液架上的葡萄糖袋剧烈晃动:“我要看片子。“两个男人同时转身。霍沉舟快步走来将枕头垫在她腰后,这个过于自然的动作让温语嫣怔了怔。周医生举着CT片走近,镜片后的目光让她想起实验室里观察小白鼠的研究员。“这里。“冰冷的手指划过她耳后三寸,“瘤体压迫前庭神经,所以你会突发眩晕。最近是不是经常耳鸣?“温语嫣想起排练时突然失准的音符,浴室镜中苍白的脸色,还有总在深夜造访的幻听——那些不存在的琴声,此刻想来或许是血管搏动的回响。“和五年前的车祸有关?“她问。“创伤后血管畸变。“周医生转向药品推车,不锈钢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建议住院观察,明天安排血管造影。“霍沉舟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显示“陈明来电“。温语嫣看见他下颌肌肉瞬间绷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开免提。“她按住他欲起身的动作。沙沙的电流声后,陈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霍总,令尊1998年的海外账户凭证,还有2003年码头仓库的监控录像——你说这些要是出现在廉政公署。。。““条件。“霍沉舟打断他。“今晚十点,西郊报废车处理厂。你一个人来,带上温小姐父亲的行车记录仪原件。“电话戛然而止。周医生正在调配注射剂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淡蓝色液体在针管中泛起细密气泡,他转身时白大褂衣摆扫过温语嫣的手背,布料带着诡异的檀香味。“术前镇静剂。“针尖抵上她肘窝时,周医生忽然抬眼,“霍总需要签知情同意书。“霍沉舟随护士离开的瞬间,温语嫣猛地扣住医生手腕。针管摔在地上,药液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腾。“你指甲染过檀香。“她盯着他小指内侧的淡黄痕迹,“陈明惯用的线香就是这个味道。“周医生瞳孔骤缩,袖口寒光乍现。手术刀划向颈动脉的刹那,温语嫣翻身滚下病床。金属床架发出刺耳摩擦声,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拦住他!“温语嫣撞开急救推车。霍沉舟破门而入时,周医生正从二楼窗台跃下,白大褂在风中鼓成垂死的蝶。停车场监控显示,周医生钻进一辆无牌黑色轿车。副驾驶座上戴鸭舌帽的男人抬头瞬间,温语嫣认出了陈明鹰隼般的眼神。“医院不能待了。“霍沉舟撕碎周医生留下的处方单,“他在所有镇静剂里加了β受体阻滞剂,长期注射会导致心脏骤停。“温语嫣按着仍在抽痛的太阳穴:“去取行车记录仪。“霍沉舟的私人保险库藏在老城区的钟表行地下。黄铜转盘锁需要同时输入三组密码,温语嫣注意到他转动时的节奏——左32,右17,左9——恰好是她的生日数字。铁门开启的刹那,陈年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成排的保险柜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像沉默的墓碑。霍沉舟在D-07柜前蹲下,指纹锁亮起幽蓝的光。“你父亲的东西都在。。。“他的话卡在喉间。保险柜空空如也,唯有柜底躺着一枚银色U盘。插入笔记本的瞬间,监控视频自动播放:三天前的深夜,周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脸填满屏幕。温语嫣点开最后一个文件。行车记录仪的原始视频里,车祸发生前十秒,第三辆车的远光灯如鬼火般亮起,车牌在强光中若隐若现——沪A·UG18。“这个尾号。。。“霍沉舟的喉结滚动,“是当年霍氏高层配车的特殊号段。“视频突然卡顿,陈明的脸出现在雪花噪点中:“惊喜吗霍总?现在赶去西郊,还能见到活着的林律师。“温语嫣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行车记录仪在老房子“,想起林律师病房里那些语焉不详的呓语。当霍沉舟的迈巴赫冲向城西时,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术剪。报废车处理厂的探照灯将黑夜撕成碎片。生锈的汽车坟场里,陈明站在升降机上,脚下是被铁链捆住的林律师。老人额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在强光下呈现诡异的紫黑色。“东西呢?“陈明晃了晃手中的引爆器。霍沉舟举起银色U盘:“先放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陈明狞笑,“把U盘放进第三排左数第七辆车的油箱——别耍花样,这里每隔十分钟自动点火一次。“温语嫣突然踉跄着扶住车门。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抬手竟是触目惊心的鲜红。霍沉舟揽住她下滑的身体,在她掌心快速写下“18“这个数字。“撑住。“他的唇擦过她耳畔,“东南角第18根灯柱。“剧痛撕扯着神经,温语嫣却清醒地数着步数。当她将U盘塞进福特野马的油箱盖时,瞥见灯柱阴影里闪烁的红外线光点——是霍沉舟提前布置的狙击手。爆炸声响起时,陈明按下了错误的按钮。林律师所在的升降机并未坠落,反而载着他升向更高处。***的***喷出蓝焰,陈明右肩炸开血花的瞬间,温语嫣看见他唇形吐出两个字:“小心。。。“第二声枪响来自完全相反的方向。霍沉舟将温语嫣扑倒在地时,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肺。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与鼻血混成暗红的溪流。“东南。。。18。。。“他咳出血沫,手指深深抠进她手腕。温语嫣拖着霍沉舟爬向掩体。狙击手的尸体从塔吊坠落,月光照亮他胸前的刺青——双头蛇缠绕着数字18。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这个图案:在周医生的领带夹上,在陈明的檀香盒底,如今又出现在杀手身上。警笛声由远及近,温语嫣的视线开始涣散。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霍沉舟染血的手指在地面划出的血字——“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