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好的是陈年竹叶青,淡淡的酒,人口软绵绵的,可是后劲却很足,两三碗下了肚,已经有陶陶然的感觉。
沈阔喝的虽不是竹叶青,现在也已有了那种陶陶然的感觉。
他喜欢这种感觉,准备喝完这两筒,再来两筒,最后才叫一碗过桥双醮的虾爆鳝面来压住这阵酒意。
杭州人大多都能喝酒。
他们喝酒用碗,一碗四两,普通喝个六七碗都不算稀奇;但一喝就是五六斤,就有点稀奇了,何况喝酒的又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注意他了,眼睛瞪得最大的,是旁边座上一个也穿着浅紫长衫的白面书生。
这少年的年纪好像比沈阔还小两岁,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穿着很时新,样子很斯文,很秀气。
最妙的是,他桌上也有好几个四碗装的空爨筒,显见得酒量也不小。
酒量好的人,通常总是会对好酒量的人有兴趣的。
所以他忽然对沈阔笑了笑。
沈阔没有看见。
其实他也早已在注意这大眼睛的年轻人,也不是对这人没兴趣。
只不过沈阔虽然初人江湖,但却决不笨,也不瞎。事实上,他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得多,眼睛也比大多数人亮得多。
他一眼就已看出这大眼睛的小伙子,并不真的是个小伙子,而是个大姑娘女扮男装的。
“在路上千万不可和陌生的女人打交道。”
这教训沈阔并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他一向是个很听话好孩子。
所以他眼睛就一直盯在对面的一艘画舫上。
这画舫是从柳yin深处摇出来的,翠绿se的顶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一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丽人,正坐在窗口,调弄着笼中的白鹦鹉。
&光的易老,情人的离别。
她也是个女人,只不过距离远的女人,总比旁边桌上的女人安全些。
至少她总不能飞过这五六丈湖水,过来找沈阔的麻烦。
但旁边桌上的女人要过来就容易得多了。
现在她就真的好像有这意思,忽然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
沈阔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旁边,好像还不知道别人找的就是他。
这大眼睛的小姑娘抿着嘴一笑,说道:“我的兄台,就是阁下。”
她不笑的时候,已经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笑起来,简直可以让男人跳楼。
沈阔再想装傻也不行了,也只好笑了,笑道:“阁下是在跟我说话?”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笑道:“不是跟你说话是跟谁说话?”
沈阔轻轻咳嗽了两声,道:“却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这小姑娘“刷”的将一柄洒金折扇展开,轻摇着折扇道:“独酌不如同饮,如此佳ri美景,阁下何不移驾过来共谋一醉?”
明明连瞎子都可看得出她是个女人,她却偏偏还要装出男人的样子。
沈阔叹了口气,道:“在下也颇有此意,怎奈素昧平生,何况男女有别。”
小姑娘怔了怔,眼睛瞪得更大了,道:“你说男女有别?你难道是个女人?”
沈阔又笑了,忍住笑道:“阁下当然也看得出我不是。”
小姑娘眨着眼,道:“你不是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