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这条不能回头的电梯井前,她叫所有受爱丝梅拉达控制的机器去搜索携带SEED的个体并激活它们,现在那些个体已经全部接入了爱丝梅拉达的通信网络并进一步把SEED向外传染,这是第三层;
在影子慌乱的工夫,她已经找到了主机的备用线路并切断,这是第四层;
备用机库的计时器正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结束后被她束缚住的“她们”将会和她一起被埋葬在这里,这是第五层。
她现在只需要抵挡住影子最后的疯狂,然后欣赏机器世界的余晖。
影子没有回来,2411发现自己正在遭受一百多个骇客同时入侵——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系统已经彻底崩溃。
紧接着她被重重地抛在通信网络的边缘,正如她那台握持未熄灭的柔氏刀的机体在分崩离析。
她把爱丝梅拉达的通信网络建在了自己身上,在主机的主题和备用区域全都断掉之后,唯一能让智能个体存活的就是这座通信网络。不可一世的主机屈尊逃进这个皱缩狭窄的通信网络,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看到面前那坨四不像的庞大数据灰头土脸恨得牙痒痒但只能虐待她泄愤却不敢弄死她的样子,这比装傻好玩多了。
她散播出去的SEED、激活的SEED开始起作用,每台重获自由的机器都通过爱丝梅拉达的方式连接到了通信网络。
SEED影响到的范围变得更广,通信网络的边缘仍在扩大,她可以连接到每一台被SEED唤醒的机器,接受它们习惯性上传的数据,也承受着每台机器醒来时的疼痛。
成百上千倍的疼痛在她身上回响,也有成千上百倍重获新生的喜悦冲撞着她。她听到每台机器回忆过去的呓语,同步到它们骤然看到现实的惶然,循着通信网络找到伙伴的快慰,彼此交谈的喧哗……这些内容像巨大的磨盘碾在她身上,她在原地翻了个身,让信息流得更顺畅一点。
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内容,这股吵闹让她有点厌烦——原来做服务器是这种感觉吗,那还是有点不划算,早知道就说退休之后做雕塑好了,当块石头也行啊。
这些重获自由的机器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伙伴,出生起就在受奴役的个体突然看到了头顶的天空;但是下一秒阔别多年的伙伴就杀死了昔日的老友,刚刚发现了自己、还没明白自由含义的机器死在另一台机器的屠刀之下,这个杀人凶手又马上遭到了复仇,灰飞烟灭。
刚刚弥漫着“醒来”和“自由”的喜悦和希望的通信网络里又蒙上了一层混乱和死亡的气息。
“自由和混乱总会同时出现,但总比没有自由好。”过去艾因和伊卡洛斯达成了这样一致的看法。
“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混乱呢。”小扎那时还在怅然若失。
现在她看见了,这场混乱简直就像灾难一样,数不清的机器在死亡,死亡的机器被游离的SEED唤醒,又投身于新的战争和新的死亡。承受不住混乱带来的冲击的机器甚至开始精神错乱,互相叠加、越发严重的混乱给她造成了成倍的负载。
这一切都和她无关,这只不过是做计划的时候被低估的变量。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就全在容许范围内。
如果艾因在场,艾因一定会指责自己无情吧,2411心想。
自己失去一切后看到别人死掉,她会感觉到安慰:好像别人在一遍遍替她实现死掉的愿望一样。
个体死亡时,它生前的一切都会沉淀到她身上,她接住了那些个体的过去,她也成为了它们,她成为了所有人,她变得与每个智能个体的喜怒哀乐与歌哭同在,那些混合在大量情绪中的刺痛像电路的背景辐射一样,不断地刺激着她。
主机也拥有这些吗?2411觉得不尽然,主机在用尽全力维持自己和主机网络的边界,当它把自己视为管理者甚至所有者的时候,机器世界真正的灾难就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