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自我隐藏呢?疑问像团迷雾渐渐将王见包围。
他把进度条拖到最开始,又停在张强抬头的那一刻,发现他们在便利店的整个过程中,张强只抬过一次头,而他抬头的动作恰好是在屏幕右下角的门被推开的瞬间。
王见点了下空格,施念走进去的画面一气呵成。
是巧合吗?
他点了支烟走到窗边。
王见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在家里抽烟时,也是案子上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不过那会儿李灵还在,她一生气把房子里所有的窗户统统打开,然后自己穿着衬衫站在窗口,吹着冬天里的冷风。
自那以后,他没在家里抽过烟。
但也是那一记冷风,让他脑子忽然转起来。靠这么个技巧破案,他也算是第一人。
王见推开窗——“灵,又到春天了,风都暖了。”
他朝看不到尽头的夜里吐了口烟。
不知道尼泊尔的晚上会不会也是守着眼下的万家灯火却依然感到寂寞?
……
施念坐在后院的台阶向下看,半明半暗的加德满都横在脚下,像揉碎的星子撒了一谷底,忽闪忽闪放着光。她把眼光放到远方,试图找到夏尔马的家,那个她和凉壬不约而同选择落脚的地方。
看了许久,眼睛酸了,慢慢蒙起的水雾把底下密密麻麻的光点连成片。
施念叹了口气,打算起身,撑在台阶上的手突然被一颗小石子儿砸中。她正要回头,听到身后的林子里有脚步声,铺满杂草断枝的地上传来绵密的声响。
她重新坐到台阶上,弯腰捡起打中自己的石头,拆下包裹在上面的纸条。
“往事旧欢何限意,思量如梦寐。”
是啊,有时候快乐就跟做梦似的。
来到尼泊尔之前,施念从未觉得夜晚是美妙的。她仔细回忆发现,与其说是从某个时刻开始,夜晚带给她的快乐多于恐惧,不如说这种愉悦和踏实是某个人带给她的。
她再次摊开纸条,凉壬写的一手好字,就像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偏偏他不是。
施念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站在她身后,隐藏在树林里的人,像个黑洞,深深的吸引着自己。以至于让她罔顾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一心回头。
隔着山上飘下来的雾霭,他们静静的看着彼此,像春天里两座画地为牢的雪山,遥望着又渐渐融化,汇成一条河。
凉壬笑了。
施念也笑了。
清亮的钟声响起,他们破戒了。
“看来我们都是凡人。”
冥想期满,施念跨出门槛调侃道。
“是人都会犯错。”
“我们犯的是什么错呢?”施念看着凉壬久违的侧脸,咂摸道:“是淫邪吗?”
凉壬转头,拿过施念手里的纸条,一本正经的教育她:“这是非常纯粹的解惑,就像冥想老师的答疑一样。只不过,我的疑惑不属于他。”
他们取回证件的途中,施念突然停下来,问他:“你心里的正义是什么?”
“真相。”
“你觉得自己能看到真相吗?”
凉壬低下头,半垂的眼帘遮住他的目光。施念只有在他不停摩挲的指尖里感受他挣扎在痛苦边缘的正义。
“来支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