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答话。她无须回答。她只是蹙起长长的黑色眉毛。过去每当她蹙眉,他总会轻揉她的眉心。&ldo;有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愿意尽心尽力的律师,而不是一个早已算到结局的资深律师。&rdo;
&ldo;嗯,你是说一个早已知道官司必败的律师。&rdo;
&ldo;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去找那种身心俱疲的老律师?&rdo;
&ldo;这个嘛,一流的律师都很愿意尽心尽力啊。&rdo;
&ldo;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毒虫命案,哈利,一流的律师都忙着处理大案子。&rdo;
&ldo;那么,关于案发经过,欧雷克跟这个愿意尽心尽力的律师是怎么说的?&rdo;
萝凯叹了口气:&ldo;他只说他什么都不记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说。&rdo;
&ldo;你们打算拿这个来当作辩护的基础?&rdo;
&ldo;听着,汉斯在他的领域里是个出色的律师,他知道事情的牵连范围有多大,也去请教过一流律师,而且他真的为这件案子日夜忙碌。&rdo;
&ldo;换句话说,你在剥削他爱照顾人的天性?&rdo;
这次萝凯没笑:&ldo;我是个母亲。就这么简单。我什么都愿意去做。&rdo;
他们在森林边停下脚步,各自在雪杉树干上坐下。太阳沉落到西方的树梢之下,像一颗疲惫的独立纪念日气球。
&ldo;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rdo;萝凯说,&ldo;可是你到底打算怎么做?&rdo;
&ldo;我打算排除合理的怀疑,查出欧雷克是不是真的凶手。&rdo;
&ldo;因为?&rdo;
哈利耸了耸肩:&ldo;因为我是警探。因为这是蚁冢的运作方式,除非百分之百确定,否则没有人会被定罪。&rdo;
&ldo;你不确定?&rdo;
&ldo;对,我不确定。&rdo;
&ldo;你回奥斯陆就只是为了这个原因?&rdo;
雪杉林的影子朝他们缓缓移动。哈利在亚麻西装下发抖,显然他的体温调节器尚未调整到适应北纬五十九点九度的气温。
&ldo;很奇怪,&rdo;他说,&ldo;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只记得片段而已。我总是看着一张照片来回忆,回想我们当时在一起的样子,尽管我知道那不是真的。&rdo;
他看着她。她坐在树干上一手托着下巴,阳光在她眯起的双眼上闪耀。
&ldo;也许这就是我们拍照的原因,&rdo;哈利继续说,&ldo;用来提供伪证,支持我们曾经快乐的错误主张,因为只要一想到我们曾在人生中有段时间不快乐,就令人难以忍受。大人命令小孩对镜头微笑,把他们一起拉进谎言里,所以我们都懂得微笑,假装快乐。可是欧雷克除非真的很开心,否则他没办法笑。他没办法说谎,他没有这个天分。&rdo;哈利转头望向太阳,看见最后几道阳光从山顶上最高的树枝后方射出,犹如伸长的黄色手指,&ldo;我在荷芬谷体育场的置物柜里发现一张我们三个人的合照。你知道吗,萝凯?照片里的欧雷克是微笑着的。&rdo;
哈利注视着雪杉林。林木的最后一抹色彩迅速褪去,只留下黑色轮廓,仿佛一排排身穿黑色制服、立正站立的守卫。他听见萝凯靠近,感觉她的手挽住他的手臂,她的头靠上他的肩膀,她的脸颊温度穿透亚麻西装。他在她的发香中呼吸。&ldo;我不需要照片来记得我们曾经有多么快乐,哈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