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桃不是你的情妇吗?我们不是平衡了吗……无论你怎么打算,我都依你的……假如你要离婚娶她,我没有意见,我愿意拱手相让……&rdo;
在假想中死亡(2)
还是无效。满城饿得颧骨高耸,骨瘦如柴。医生见状,耸耸肩膀,开出一张转院单,让清川即刻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
抑郁症
清川依言把满城转入本市最权威的一间精神病医院。躺在病床上的满城再也没有反对的力气,他只是拽住床架,无声地抵抗。医生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把他弄上了车。通过检查,满城被确诊为重型,马上就被送进了抑郁症监护室。
监护室的设施仿照精神分裂症的病房,森严如监狱。为防止病人跳楼自残,窗户上钉满了铁条。凡是尖锐的东西,连同硬币都被没收一空,且有护工24小时陪随床侧。
医生神色严肃地告诫清川,满城的病情岌岌可危,他随时会有自杀的冲动,随时会重蹈覆辙。而之前的种种疼痛,种种恐惧,以及濒临死亡的感觉,都缘于某种惊恐发作,属于抑郁症的表征。
满城虽然是公务员,基本医药费可以报销,但护工费营养费却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买房装修后本就囊中羞涩,满城一住院,家庭财务几乎要出现赤字。清川当机立断,做出了搬家的决定。
搬家公司的大卡车用了半天工夫,把家什一股脑儿搬往新居。空出来的房子,清川交给房屋中介所,挂牌出租。出于地段的优势,那套房两天以后就租给了一位电视台的记者,每月租金700元。
清川把搬家的消息告诉满城,并且说,旧沙发卖给收荒匠了,新居的客厅还空着,等满城出了医院,就一块儿去挑选沙发茶几。
&ldo;你不是喜欢竹制家具吗?&rdo;清川哄他高兴,&ldo;咱们就去买一套,竹艺沙发!&rdo;
满城像个白痴似的,呆呆望着她,不为所动。清川不介意,温和地摸摸他的脸,继续哄他。咱们挑你看中的款式,好不好?满城不留情面地打开她的手,自顾自躺了下去。
在精神病医院治疗了一个礼拜,满城的症状缓解不少,从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他开始吃饭,饭量很小,但维系生命足够了。再有,他偶尔也开开尊口,与医生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
依旧不搭理清川。
适逢暑假,清川每天到精神病医院探视,跟医生聊一聊满城的病情,然后陪着满城整天整天地出神。除掉治疗,满城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病床上,不笑,也不哭,眼神空洞。
遇到天气凉爽,清川遵照医生的指示,将满城推到花园里走一走。满城已经习惯了轮椅,哪怕是在离开轮椅、步行上二楼病房的那一段路程,他都会大声喘气,脸色煞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栏杆,两脚蹒跚打结,似乎就快累得倒地而亡。
精神病医院的花园面积很大,有回廊、有树林、有喷泉,栀子树开满大朵大朵的白色香花。一些精神分裂症患者在亲属和护工的陪同下,离开禁闭区,到花园散步。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病号服,有的表情呆滞,有的面目狰狞。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伫立在草坪中央,旁若无人地表演华尔兹,搂着他假想的女伴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挂在脖子上的p3,清川似曾相识。
她低头细想。哦对了,这男人就是她在公共汽车上邂逅的那条色狼,拎一只路易维当的公文包,用了考究的男款香水,不动声色地把汁液喷到少女的裙角。
原来是疯子。
伴在男人身边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大约是他的母亲。命运不济的老人虚眯起眼,愁眉苦脸地望着纵情独舞的儿子。
&ldo;日常生活里,突然从我们眼前消失的人,不是下了地狱,就是进了精神病医院。&rdo;清川记起屠秋莎说过的这句刻薄的话。真是不无道理。清川苍茫地微笑了。
她推着满城,尽职尽责地踱过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走,一边对着轮椅上行尸走肉一般的满城轻言细语,说着初婚的好时光,说着他们的女儿媚媚。
有一刻,清川失了神,茫然想起宗见。不可思议的宗见。他们在地毯上接吻,连澡都来不及洗,就缱绻地粘在一起。那一段剧烈如病的聚首啊!
你放心,我正打算跟你太太分手,从此以后,她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暗箭在幽冷的黄昏脱鞘而出。清川摇摇头,没有觉得心痛。不过是几天前的事,话音言犹在耳,却已恍若隔世,再不能切肤地伤害她了。
在遍地阳光中,清川无比惘然。她怀疑生病的不是满城,而是她自己。
肮脏的小秘密(1)
&ldo;你应该做一个疗程的心理咨询。&rdo;萧坚白告诉清川。
萧坚白是满城的主治医师,在精神病医院属于权威级的人物。他带的博士生,一出徒,就被海内外的专科医院高薪挖走。本省各精神病医院碰到疑难杂症,必定会请他披甲上阵,亲自出马。清川目睹患者家属凌晨四点站在医院门口,风餐露宿地排队挂他的号。
清川考虑得很周到,向萧坚白的夫人陈述了状况,因此满城一入院,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指定为萧坚白的住院病人,得到了优厚的待遇。
萧夫人是清川的博士生导师,是清川所在法律系的系主任,一朵铿锵玫瑰。清川去年投考她的博士生,可谓使尽浑身解数。萧夫人的博士生皆非寻常人士,大多是公检法系统的政府要员或者知名律师,清川以同系同事的近水楼台身份,连同出色的成绩,磕磕绊绊地进入了她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