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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你怎么了?”谢朱颜看着他惨白的脸,担忧地问道。异样的痛感从腹部蔓延开来,毫不留情地渗透入四肢百骸。好疼。冷汗沿着他的额头缓缓落下。萧霁月听到脚步声渐缓,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他,卿玉案却按下了他的手,惨白的脸上挂出看似漫不经心的笑意:“没事的。我跑不动了,一会便追上。”阴翳中,他抓住箭尾,长长吸了一口气。沾染血迹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他全程没有吭一声。得亏没过不深。“小殿下,跟我走吧。”卿玉案拉起少年谢朱颜的手,虚弱地抬起眼,一如当年谢玦带着自己一次次逃脱升天那样,他看向萧霁月的方向:“来啦。”……山神庙里,斩情楼的人反复巡视着,窗纸中可窥人影幢幢,好似百鬼夜游。入夜渐冷,谢朱颜在破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畏缩在墙角,还搞不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卿玉案察觉到他在发抖,安慰道:“殿下莫怕,我们会保护太子殿下的。”谢朱颜哆嗦着嘴唇,时不时望着外面杀手的动向:“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当年藩王谢凋兰与先太子谢玉砌君位相争后,如今各大藩王也蠢蠢欲动。当今圣上老态龙钟,朝中有人传言太子愚钝痴傻,众人无不觊觎起谢朱颜太子之位,盼着圣上驾崩那日,太子也出点意外才好。藩王都是老谋深算,谢朱颜这十岁小儿又怎么会懂其中沉浮。卿玉案淡淡回答:“权谋之争。这不怪殿下。”“没那么简单。现在动手为时过早。”萧霁月对着卿玉案说话,目光却死死盯着谢朱颜,叫后者不寒而栗:“我看倒像是朝着你们汝南侯府来的。”若是救太子不力,连带着容陵和卿齐眉都要受难。卿玉案垂眸:“用重金指派斩情楼,冒着诛灭九族的罪名换卿家倒台,我卿氏何德何能。”“那两个人从甬道进去了。”“不要停!继续搜。”墙外,斩情楼追杀的人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卿玉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即便内心慌乱,却还安慰着:“殿下,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闻言,谢朱颜认真地点点头。吱呀呀的声音传来,五六个人推门而入,为首之人想出了个馊主意:“宫中传闻太子痴傻,最怕蛇蝎之物。”“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蛇可比人容易搜,对了,这个庙里没有人么?”三年前,谢朱颜初到皇宫还不适应,对一切充满了好奇,有一次和几个乌木牌小内使玩耍时,被尖头青蛇吓到,意外跌入了河中。那时还是初冬,谢朱颜被宫人救上来就大病了一场,从此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谢玉砌如今年老,膝下目前就这一子一女,只得先立太子。“蛇!有蛇?!”谢朱颜惊叫一声。“小声点。”萧霁月死死捂住谢朱颜的嘴。斩情楼的刺客听到声响,脚尖微微挪移,他凌厉的眼神向后一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放蛇。”那人抬手。许多青蛇倾巢而出,像是有目的性地攀上谢朱颜的脚边,谢朱颜睁大了双眸,“呜呜”地挣扎着,恐惧感已经达到极点。他一口咬在萧霁月的掌心,乱叫起来。兜不住了。不能让他们发现谢朱颜,要想办法错开他们的视线。如果这样就能减轻父兄他们所承受的负担的话,如果这样可以保全谢朱颜和萧霁月的话,那么——卿玉案率先站起身来,跑到转角口,大口喘息着,将自己完全暴露。刺客见到他穿的朱红外氅,以及系在腰上的玉佩:“太子?”“是我。”卿玉案坚定了眼神。“拿命来!”一柄长剑不由分说地朝着卿玉案的心口刺来,他下意识地阖眸。刀剑相对的锐声几近划破他的耳膜。“你是不要命了吗!”再次睁开眼,萧霁月的铁护腕硬生生抗了一击,他拉住卿玉案的胳膊,凌门一脚踢飞两个刺客,迅若疾风。刺客也是久经战阵的老手,见萧霁月武功高强,纷纷拔刀,围攻上前。几招下来,那群刺客便已溃散,而萧霁月身上的伤痕已经不可计数,鲜血浸湿了外衣,触目惊心。就在刀剑对向卿玉案时,一直躲在旁边的谢朱颜忽然冲出去,张牙舞爪地冲着刺客喊道:“不要伤我恩人!”“装。”萧霁月低低说了一句。风声刀剑声杂乱,卿玉案偏过头去问:“什么?”“没什么。”萧霁月用指弯勾掉溅在脸上的血迹。看到难缠的谢朱颜,刺客皱眉:“妈的,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呃!”没等几个刺客反应过来,心窝就已经被捅了个对穿,鲜血四溅。卿玉案抬眸,正巧在破庙外,一位握红缨、背后血红披风飘扬的飒爽女子策马而来。正是当朝长公主谢君绸。谢君绸的目光匆匆在卿玉案身上掠过,她又平淡地瞄了一眼阴翳处的萧霁月,最后定格在皇弟谢朱颜身上。“皇弟,回宫。”谢朱颜蹦蹦跳跳地走到谢君绸身边,几个小太监正笑眯眯地引他上暖轿:“殿下受惊了。圣上正念着殿下呢。”临了,谢朱颜回头望着卿玉案的方向,天真明媚地笑道:“多谢恩人,回头必亲到汝南侯府登门拜谢。”谢朱颜登上暖轿,谢君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撂下一句“谢了”便离开了。“还在看什么?等他现在去登门拜谢?”被这蓦地冷冰冰的话一激,卿玉案不解地回过头,萧霁月拉紧他的衣领:“你方才拼什么?你认为自己手无寸铁的,能打得过这群人?你救得了路边受冻的乞儿,救得了太子,他们念你的好了吗!?”没一个人带他们回汝南侯府,没人知道他们的伤势如何。“对不起。我只是……”卿玉案愧疚地低下头。我只是不想你也受伤而已。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把双唇咬的发白。萧霁月顺着墙坐下,脸色毫无血色,似乎强忍着什么痛楚。卿玉案正疑惑时,低头才看到萧霁月小腿上的两个小血窟窿。他猛然想起之前斩情楼放的毒蛇!卿玉案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力吸吐毒血,如此反复。真傻。萧霁月别过眼。“够了。”萧霁月着实忍不住了,他抓住卿玉案的小臂,叫他停下动作。卿玉案懵懂地对上他的眼眸。萧霁月钳起卿玉案的下颌,对着染了血的唇狠狠咬了上去。他的动作无疑是暴戾的、具有压制性的,叫卿玉案动弹不得,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吻,卿玉案的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正说着,萧霁月的舌微曲,撬开卿玉案的齿,渡了一颗丹药过去。卿玉案猛的和他分开一段距离,脸色瞬时升起绯红:“这是什么?”“咽下去。”萧霁月命令似地说道。怎么那么轻易让他死。他要亲眼看着卿玉案一步步深入,再一步步的陷落,好好折磨完才行,就像是汝南侯对待燕安王那样。萧霁月抹掉唇上的鲜艳的那抹红,露出得意又阴鹜的神色:“要死就一起死。跟我一起怎么样?”卿玉案错愕地抬起头,目光透露着惊恐与难以置信:阿月……真的要杀了自己吗?看到卿玉案仿佛受惊的幼兔,萧霁月也并非存心逗他:“说笑罢了。”他佯装无辜的样子,补充着:“要是我死了,二公子如何是好?我可是把最后的药都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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