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裁殿外,誓裁师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见余至告匆匆赶来了,一个誓裁师说:“誓裁已在等了。”余至告便进去了,身后的随从被留在外面。
誓裁殿并不辉煌,甚至非常普通,只是它的顶非常高。整个大殿都十分空旷,殿内没有一个人,灯火忽明忽暗,气氛略显阴沉。但实际上,就这样一间寂静空荡的大殿,才是真正统治整座余晖城的中心。
余至告进殿后便笔直朝前走,在大殿的里端,他见到了那顶黑轿。虽身为城主,但余至告也从未见过誓裁——一个也没有,就连他们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过。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隔着一幕黑色的布,余至告说:“誓裁,我看林树已长成,而且天象近日会好转,就不必再征收布匹了吧?”
誓裁几乎不直接与外界交流,他要表达和要接收的信息,由一个信使来传递。这个信使蒙着脸,只露出眼睛,他背后背着什么,但是被暗红色的布遮盖了,看不到。
信使从黑轿里取出字条,交给余至告。余至告接过字条,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上面写着“不可”。
“可……”余至告想要说什么,但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说了一句,“那……我先回殿了……”
从誓裁殿出来,余至告很失落,完全没了在他的子民前慷慨陈词的气魄。现在的他与在城主宫外的他,判若两人。
他身为城主,不说有非凡见识,但也是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了,他怎会不知道这一切?誓裁安排人保护他,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软禁。这些护卫总是有足够的理由不允许他外出,他所有接触到来自城里的消息和情况都是筛选过的,那些好的消息就能听到,那些坏消息,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所以之前对于城里冻死了人、士兵强抢布匹等,他一概不知。
他活在誓裁为他编织的世界里,可以说是过着美好的生活。然而,他渐渐察觉了——
开始时,他派亲信去外面打探消息,还能获悉一些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可好景不长,一次外出后,那个亲信再也没有回来。护卫把余至告的亲信血肉模糊的头提到他面前,说那是擅自出宫的下场。很明显,那是誓裁对他的警告。
后来余至告的亲人开始受到迫害,就连他身边的经常接触的一些随从、侍女也都相继失踪了。所有人都被换了一遍,与其说是来服侍他的,不如说是监视、控制他的。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很痛苦,但却无法做任何改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没有察觉这一切。他只能选择“享受”这种安乐美好的生活,因为他自己和家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从誓裁殿出来,余至告不想回寝宫,但又无处可去,因为他就算想散心随便走走都不行。最后,他还是回到了他那被“密封”的寝宫里。
天亮了。
刀歌醒了,他朝旁边一看,子嫣正趴在桌上盯着他看。
“我……流口水了?”刀歌连忙擦嘴巴,他经常因为鼻子不通气而用嘴巴呼吸,所以睡觉很容易流口水。
子嫣笑着说:“没有啊,我喜欢看别人睡觉的样子,眼睛动啊动的……”
“还好……”刀歌虚惊一场,他说,“要不把你爹娘也喊上来吧,早上空气凉爽,透透气。”
“他们已经透过气啦,都下去了。”
“那你怎么不下去,快下去吧。都这么晚了,我得出去看看——对了,余庙怎么样了?”
“小姘在下面照看他。”
“嗯,那我先出去看看。”刀歌说完朝门外走了。
子嫣喊住刀歌:“哥哥,如果救出了阿奇哥,我们逃走了,记得要带我去划船哦。”
刀歌笑着说:“放心啦,我一直记得的。”
“嗯!”
出门没走多远,刀歌碰到了余凉。余凉行色匆匆,他把刀歌拉到一边,说:“回去说。”
两人便回到了地下室。
余凉:“誓裁和城主今天会出来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