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来的几个人他不认识,但他们抬下来的那两个大箱子他却记得——当时,妈妈也在这种箱子里。
他在那些人中看见了李叔,陈向喧猛地站起来就朝那边跑,二伯在屋里‘诶’了声,那语气听着很不愉快。
可是路太黑了,虽然他们两家住得不远,但离开屋里那点灯光,中间那段路压根就看不清。
陈向喧跑得又急,没几步就摔了一跤。
地上小石子多,他现在也腿疼得不行,可他却有些不敢哭了。
小声哭也不行,因为爸爸说不能哭,因为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哭。
可他却被人抱了起来,这人身上的烟草味比叶子烟要好闻得多,陈向喧抬起头,在月光下看见那张很久不见的脸。
“我知道你想我,”李叔笑了笑,“可你得慢慢走,就算要跑,也得先打个手电筒。”
陈向喧突然就憋不住了,他搂住李叔的脖子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
黑暗的乡间小路上,说不出话的孩子从喉咙里发出在这个夜晚光是听着都会让人心底发颤的声音,那个声音一声比一声长,闹得有一户人家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李叔也就站在那里听着他哭,一下下拍着陈向喧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李叔终于开了口:“向喧,我能哭吗,李叔也想哭。”
可是李叔没哭,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掉下来。
李叔带着他回了家,二伯也没有去找陈向喧。
李叔坐在屋里抱着陈向喧,屋外有两副棺材。
“向喧,本来让你住我这里不太好,你一个小孩儿,这种情况住在这里可能有点……是‘晦气’吗?”李叔声音有些闷,“我也不知道了。但我觉得你可能不太开心,明天我也有事要忙,早上可能会有些吵,幼儿园还是让你二伯送你去,好不好?”
陈向喧侧着身子慢慢写着:好,那我放学后你还在这里吗?
李叔‘嗯’了声,顿了顿又说:“会呆段时间。”
陈向喧还想写,屋外突然有人跑了进来,那动静吓了他一跳。
男人穿得也挺奇怪的,上衣长长的,上面还挂条铁链子,裤子上都破洞起了毛边,头发也挺长,眼睛大概看东西都得有重影。
“李成升,升啊,”这人突然站那儿不动了,看着陈向喧瞪大了眼睛,“你在外边儿……你儿子……”
“想什么呢你,这是邻居的孩子,”李叔扭头将陈向喧的脸看了几眼,“你别说,还真是帅,和我是有点像哈。”
陈向喧盯着这个奇怪的人,李叔揉了揉他的脑袋想让他放松些,李叔说:“这是我朋友,他住得也不远,就是你年龄还太小了,可能不认识,我又去了外地,所以你俩从没见过,你叫他‘摩托王子’或者‘摩的师傅’就行,他摩托开得……挺好。”
这四个字有些麻烦了,陈向喧在纸上写着: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