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坐在宽大的王椅上,语气淡漠“把他们三人的卷子传给其他学子看看。”
“是。”
殿前无人说话,云珩敛眸喝了口茶,提笔把在自己看中的卷子上勾中考生姓名,被圈中的卷子放在左边,没圈中的则放在右边。
荣锦序看了卫君宏和齐斯琰的,齐斯琰则看了荣锦序和卫君宏的,卫君宏同样也看了他们二人的卷子。
原本荣锦序以为自己能稳拿第一,得了状元之名,可看完之后他不确定了,不确定的因素倒不是因为学识,而是胆量。
事实上,他跟卫君宏和齐斯琰三人在文采上应当是不分上下,三人最大的风格不同在于性情上的不同,齐斯琰是寒门出身,首次进京参加殿试,难得见到君王,不但礼仪谨慎,便是文章遣词也是极为小心,全篇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处。
荣锦序文章风格偏于谦恭,不露锋芒,主要是因为此前吃了摄政王的亏,他现在学乖了,学会了低眉顺目。
可他没想到,自打女皇陛下登基之后,已经沉寂了四年的卫家嫡子卫君宏居然跟他一起考进殿试,且在文章上的锋芒上压了他一头。
关于卫君宏的这个话题,云珩之前也跟赢倾闲聊过“卫君宏的武功和兵法在武将中算是不错的,可武将心胸若不够宽敞,便不足以统领万千兵马。”
掌管兵权不仅仅是自身本事厉害,更要有容人之量,心胸宽广,能听取他人之言,才有资格让君王把将士的生死交到他手上,然而卫君宏跟荣锦绣在兵权之争上本领略逊一筹事小,一个男人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女子,才是摄政王一直没有启用他的原因。
不过卫君宏既然自己选择弃武从文,那么科考的规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偏见一说,至于得了状元还是探花,这其实不重要。
八月初八休息一日,摄政王召集诸位内阁大臣和几位考官于勤政殿交换阅卷。
八月初九早,摄政王召众考生于朝殿,当庭宣布一甲三人名单,状元得主齐斯琰,榜眼得主荣锦序,探花得主卫君宏。
卫君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表情一暗,随即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内室高声宣布的声音响起“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状元郎齐斯琰入翰林院任修撰!榜眼荣锦序、探花卫君宏任翰林院编修!”
“二甲六人赐进士出身,余宸任兵部书令史,贺深任工部主事……”
“摄政王宣状元、榜眼、探花觐见!”
三人依次进殿,行参拜大礼。
“诸位学识都不错,文章写得不相上下,让人惊艳又佩服。”开口的是沈首辅,语气沉稳,带着笑意,“不过摄政王说诸位可能对这个结果有些不太服气,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听听诸位心里的想法。”
“臣没有不服。”荣锦序躬身,嗓音谦恭,“虽原本自信能拿到状元,但上午看了齐学子的文章之后,臣对他也是佩服至极,臣三人谁得状元都在情理之中。”
卫君宏没说话。
“陛下登基以来,东渭能臣辈出,年轻一代之中荣家出了一个荣锦绣,沈家出了一个沈聿,都在本王面前得了重用。”云珩放下手里的朱笔,抬眸看向眼前三人,“蒋家已经不在,没必要再提,唯有一个卫家安安静静,暂未得到启用,想来卫公子心里积攒了太多的不满。”
卫君宏脸色骤变,细不可查地攥紧了手,随即跪下“臣不敢。”
“敢不敢你心里清楚,本王无意与你争辩。”云珩嗓音淡漠,“你的文章写得确实漂亮,出乎本王意料,然而策论中用词锋锐,隐隐流露出几分孤傲不平,文章所书即代表你心里的想法,卫公子敢说自己并无怨怼?”
卫君宏抿唇“臣知罪。”
“本王既点了你做探花,就没有要治你罪的意思。”云珩拿起他的卷子,漫不经心地扫视一遍,“若本王猜得不错,你大抵是想用这样的文章来试探本王的心胸,看看本王是否会被你激怒?”
卫君宏心头一沉,攥紧了手“臣没有这个意思。”
“你觉得自己能得状元,若不能,就是本王故意打压,不想让你得第一。”云珩抬眸,表情不辨喜怒,“本王冤枉你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