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薄的红日在她身后,照亮她银红衫,碧襦裙,罗衫飘逸,这是瑞锦宫绫制成的裙子,有对雉、翔凰、游鳞暗纹,扑光摇曳,章彩奇丽,一路瑟瑟珠翠闪耀,馥郁芳香留路。
她远远看见白雪黑碑中穿着白衣的陆昭兰,忙停下奔跑的步子,不住地喘着粗气,冰凉的手背贴上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好烫,给自己扇扇风,呼——
顿时正襟威严起来,换了副面孔,“陆昭!”
她大喊,颐指气使的,可那个背影纹丝不动,似乎是在专心致志拓印碑文。
耳朵聋了吗他?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自己走过去,后院是一座没有围墙的空地,只有遍目所及的石碑,密密麻麻坐落在一个背阳坡的小丘上。
她走近,就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拓片包拓印的声音。
她再次正了正花冠,往那人前面走,可她似乎全神贯注在手中的拓纸上,没有分出一点眼神给自己。
怀真不是容易挫败的人,她卯时就起了,打着哈欠,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装扮,当然是要给人看的!
身边的人在自己前后左右来回转悠了个遍,陆昭兰本就心情低落,现在又被扰得心烦意乱,手中的力道更重,“啪嗒啪嗒”的响声不绝于耳。
“你眼睛瞎了吗?”
陆昭兰浑身一凛,看自己手下,拓片有一笔没拓下来,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几乎是下意识就避开了那一笔。
——避尊者讳。
经怀真一吓,忙补上去,“忘记了,方才看走了眼……”
她有些心虚,就凭这些,应该看不出什么吧……
身后,怀真郡主已经面色黑如锅底,不善地瞪着那个呆头呆脑的呆子,见他还是没有看她的意思,直接给了他一脚。
陆昭兰错愕回头,眼中闪过一霎惊艳,寂寂白雪黑碑林里只有她光彩照人,难道难道天地之间本不为黑白,只因被她夺走了颜色吗?不然那为什么,她的眼里只剩她一个了。
“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啊?……哦。”陆昭兰迅速敛下目光,转了回去。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她也说过一样的话,但这回好似截然不同。
她有一点轻快,有一点得意,有一点俏皮。
怀真在她背后,压不住翘起的唇角,若她有根尾巴,估计也得翘上天。
算他有那么一点眼光!
她笑完了,看着陆昭兰忙碌不歇的动作,看出他是真心诚意在做拓片,不是附庸风雅,默了片刻后,还是禁不住提醒道:“你做这个拓片自己赏玩可以,可不要出去兜售,也别给别人看见。”
“为什么?”
“这一片石碑最开始是竖立在长安孔圣院边的,十二年前发生了一件大案,碑上留下墨宝的人多与此案有关,周围人嫌晦气,想要全都砸了。但当年此观道长见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瑰宝珍品,想是要流芳百世的,露出恻隐之心擅自迁来此地,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早不复往日光华。
你想留就赶紧留吧,不过别给别人看见,这些东西在长安犯读书人的忌讳。”
怀真见他一副愣住的样子,觉自己真是心善,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罢了,再与你说清缘由吧,免得你到时候得罪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怀真真不愧是皇族后裔,对此事前因后果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案子那么简单。
前朝兵戈离乱,异族南下,因此世家豪族纷纷衣冠南渡,随之带走的还有浩如烟海的典籍卷帙,他们诗书传家,在江南一代兴起一座座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