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而深的梁顶、悬挂满炊具的白墙、留有余热的灶台、炉子里炭火煨化出大骨高汤的鲜美香气……
不难看出,这是一间大户人家的后厨。她上京赶考至此,天黑前找不到住处,眼看露宿,是这庄户里的后厨管事看见外面冰天雪地,怕她冻死山林,留她在后厨将就一晚。
而方才那些竟全然是梦……
“陆小郎君,你可算醒了,方才喊你好几声,是梦魇住了吧。”
陆昭兰被吓得一个激灵,擦着汗抬起头,见窗户外有人影,这声音她也分外熟悉,正是收留她的管事张娘子。
她深夜唤醒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张娘子隔着窗子,看着她急切道,“陆小郎君快将门打开,我们有要紧事。”
陆昭兰愣愣点头,匆匆掀开褥子起身,门甫一打开,一大波人蜂拥而入,见她们抄出炊具,生火做饭,起锅热油,一下子忙活开了,厨房里乒乒乓乓响作一片。
可窗外分明夜色正浓,怎么反倒开火烧饭?她无措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了?”
张娘子手中忙活不停,向她解释,“陆小郎君勿怪,非是我们扰你清梦,只是外头人来报信,十郎君夜猎归来,邀请友人过来小住一夜,已经在路上了,不出半个时辰便到。我们是做下人的,不好怫逆主家意思,只能慢待郎君,还请郎君多担待。”
陆昭兰听了,连连摆手,“不不不,娘子肯收留我一宿,我已是不胜感激,更何况娘子不曾怪罪我睡懵了头,耽误了你们的差事,还反过来向我致歉,这倒叫我十分惭愧,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娘子的?”
“不劳小郎君帮忙,远来是客,你又是个读书人,这里油烟味重,就别上手了。”
张娘子说完就一头扎进灶台里张罗着忙里忙外。
不一会儿,锅盖掀开,热气蒸腾,厨房里白雾弥漫,雾中人影幢幢,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忙碌的灶台边站不下那么多人,越发拥挤,她被逐渐挤到角落里。
“哎呦,谁的东西放这里了——”
陆昭兰定睛一看,有厨娘被她的书箱子绊了一跤,东西散落一地,她跑过去连忙拾起,边收拾边迭声道歉。无非是些笔墨纸砚、几册书卷、一把旧伞和换洗鞋袜,但这就是她全部家当了,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打满补丁的破旧袍衫被她披在身上,她端起收拾好的书箱子起身,默默离开了这里,再待下去可就真是碍事了。
门外明月在天,雪大如席,清爽的冬夜里一盏檐灯孤零零飘摇,发出晕黄的暖光。
身后厨房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她抱着书箱立在檐下,不由得想:早知如此,昨日的脚程应该再快一点,找到村庄有个落脚地就好了,如此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麻烦别人……
她思量间,忽闻前院嘹亮的骏马嘶鸣声远远近近地传来,片刻后来了个下人跌跌撞撞从雪地里淌过来。
“人来了,人来了,来了好些人!”陆昭兰看见他径直越过自己,跑进厨房,气都不带喘一口地滔滔不绝起来,“十郎君带了好多贵客登门,有庆国公家的五郎和七郎、丹阳王世子、才袭爵的孟小侯爷同他的胞弟、虞城司……”
他话还未说完,又有几个穿戴金革玉带,手持兵器的人抬着猎物紧跟着走进庭院中,他们看着装束不像是军营里上阵厮杀的甲兵,倒像是谁的侍卫亲兵。
他们动作利落,将背上的野鹿掷下,成捆的野兔山雉被一件件扔到地上,被射杀的猎物早没了声息,堆在一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