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永富不乐意,“小人不要,小人只要那俩人给内子偿命!”
林府尹重拍惊堂木,喝道:“霍永富,你满口要个公道,但本官怎能听了你一面之词,不做任何查证就轻易判罪?这是公道吗?成懿皇太子信重本官,本官更不能擅作定论,辜负太子!”
本来好言好语的人一下子声如洪钟,气势如发怒的猛虎,震住了霍永富,也让周围霎时安静。
林府尹脸色阴沉,一眨不眨紧盯着霍永富,“是非黑白,待本官查清之后,定会给出答案。而你在此,哭闹妄想,挑动民意,裹挟东都府草草断案,本官倒要问问你究竟有何企图!”
“小人……”霍永富不敢看林府尹的眼睛,心里一阵发虚,连连后退几步,赶忙与家人抱头痛哭,“小人蒙受如此灾祸,内子也不幸亡故,只是太急了,太怕了……小人能有什么企图,小人只想讨个公道啊……”
林府尹挥挥手,示意衙役们去抓晋海川。
俞烨城给晋海川使眼色,箭步挡在他身前,冷声道:“林府尹,晋海川重伤在身,需静养、每日服药才能保住性命,尚药局的甪里御医可以作证。”
他向人群中略点头,早已赶到的甪里大夫站出来,对林府尹作揖,“下官尚药局侍御医甪里明江,晋海川到了东都后,曾由下官诊治。”
林府尹问道:“晋海川的病情是否如俞将军所言?”
“是。”甪里大夫点头,“晋海川伤重之躯,能活下来实属侥幸。牢狱中阴暗潮湿,他恐怕活不过两三日。”
说着,他与俞烨城齐齐回头看向晋海川,按照说好的,此刻晋海川应该咳嗽吐血。
然而映在他们眼眸中的,是一张和煦如朝阳般的笑脸。
海川……俞烨城无声唤道。
晋海川气定神闲。
俞烨城又瞥眼林府尹与痛哭的霍家人,蓦然理解了他为何改变主意,便主动提议道:“请林府尹稍等片刻,我请人作保,暂且不要将人收监,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晋海川与我绝不踏出东都城一步,林府尹也可派人监视我二人行踪。”
林府尹唤来一名仵作,“您虽是尚药局侍御医,但晋海川身体到底如何,本官需要再查验。”
“请吧。”晋海川大大方方。
在林府尹与仵作走到面前,要推走木轮椅的前一刻,俞烨城硬是往他们前面一挤,抓住把手,“我来。”
林府尹示意他去看周围人的眼神,“二位关系如此亲密,惹来非议,俞将军还要火上浇油吗?”
俞烨城道:“不差这一下子。”
“行吧。”林府尹带头往府廨走去,就在大门后的一间屋子里的验伤。
俞烨城不给他俩动手,亲自解开晋海川的衣袍,又小心翼翼的松开一圈圈的纱布。
“这……”林府尹本以为晋海川好端端的坐在木轮椅上,能说能笑,至多是被打断了腿,身上挨了些棍棒罢了,可真正展现在眼前的伤痕,他只在死人身上见到过。
他倒抽一口冷气,抓起晋海川的手把脉,完了又示意仵作来看看。
仵作看完,两人到旁边去小声聊了聊。
晋海川看着俞烨城低头给自己重新缠上纱布,脑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不由地摸了摸他乌黑的头发。
俞烨城微微一僵,慢慢地抬头望来。
晋海川神情自然的垂下手,“谢谢你。”
“谢什么?”
“就是想谢。”
“谢我为什么要摸我脑袋?”俞烨城问道,心想晋海川定然会说“趁机占个便宜”之类的话。
晋海川道:“道谢的一种方式。”
“有这样的吗?”俞烨城有点不习惯他的正经。
晋海川笑道:“从前没有,以后有了。还是说阿烨的脑袋金贵,谁都摸不得?”
俞烨城垂下眼帘,看着他的手,“那倒不是……随你吧。”
他摆弄好蹀躞带,林府尹那边恰好聊完了。
“既然晋海川的身体不适合收监,那么就请俞将军找一位有身份的人来作保,签下一份文书,如若诸位在案子查明之前,行凶逃逸,将会受到严惩。并且下官会派人跟着,监视你们一举一动。另外,俞将军,这件事,下官会即刻禀报圣人与三司,接下来会如何,您要有个准备。”
俞烨城道谢,“林府尹放心,我们会查明真相,与证据一并呈上公堂。”
林府尹意味深长的叹口气,“俞将军,您最好能有多快有多快吧。今日这么一闹,您在东都城里的名声可就丢烂泥里了。情深义重算是佳话,可搞成这样,要想想如何同圣人、同父母家人交代。更重要的是,想想您自己是否愧对了成懿皇太子。”
俞烨城反应冷淡,“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