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江清峰的身子就一直没怎么大好过。但是摧毁他身体的最大原因却是翰林院的考试。进了翰林院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大景律法规定,必须得三年期满考过了才能正式授官。
等到同侪的人都纷纷考过了,自信慢慢的江清峰却没过。这真是晴天霹雳,让心高气傲的江清峰感到难以忍受,每天闷闷不乐,因此更加加重了他的病情。
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江清峰为此殚精竭虑,不顾病体支离更加刻苦读书,没想到还是没有过。江清峰终于支撑不住了,就此一病不起。拖了几个月,药石无效,神仙难治,好好的这么一个满心抱负、天资聪颖的人,就这么含恨离世了。
江夫人今年刚过了年就赶去了京城照看儿子,看儿子病恹恹的,心疼的不得了。有她在,家里的三个女人倒是消停了,儿子跟母亲之间冷淡隔膜的关系也意外的大有改观,但江清峰的病却始终不见起色。
江夫人为了儿子的身体日夜祈祷,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为儿子祈福。日夜焦虑,没想到最终也没能保住视若眼珠子的儿子的命。
最终她在儿子没的那天彻底爆发了。她中风了,瘫痪在床,嘴眼歪斜。
因为江夫人的病,江家耽搁在京城的时间就多了些,如今江清峰的灵柩不知道上路了没有呢。
姚采澜跟听天书似的听完了,只能是唏嘘不已。任谁也想不到,人的命运如此曲折离奇,如此诡谲可怕。。。
早就有人去给江清山报信了,可天已经黑透了,他人还没回来。
又等了好一阵,江西才气喘吁吁的赶回来,说二爷在酒楼一个人喝闷酒呢,边喝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也是,江清峰这人看着冷冰冰的,但对江清山还真是不错,从来都是面冷心热的。江清山对他哥虽然说不上如何的兄弟情深,但毕竟是同胞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姚采澜忙让江西带了几个人,又赶了家里的车去,等他喝的差不多了就把他弄回来。江清山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人已经喝的人事不省了,身上满是污物,眼睛肿胀的厉害。
姚采澜看了心酸不已,亲自又给他伺候了一回,好歹给他擦洗干净了,把他弄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姚采澜醒了,转头看见江清山还在呢,睁着眼睛躺着,直勾勾的看着帐子顶。姚采澜心疼的眼泪好悬没下来,轻轻的揽住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胸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夫妻就是静静的躺了半天,直到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
早晨吃完了晚饭,江清山说要去交接一下公务,让姚采澜收拾行装,准备去大名府奔丧。
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姚采澜又把最稳重、最有经验的江庆和小莲留下照管家里,一家人就在沉闷的气氛中上了路。
一行人全部换上了素色衣衫。平时自然没有人会穿棉布白衣,只好暂时去棺材埔里买了几套。石头看见父母的脸色,也懂事的不再喧闹。铁锤是个一坐车就困的主,更是没什么可操心的。
一路上晓行夜宿,晚上就住驿站。八月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了凉意,只白天最难熬。头顶的大太阳白花花的照着,一点儿风丝儿都没有,坐在闷热难当的车里,还真是个考验人的差使。
姚采澜怕一行人中暑,特意跟管事的王小六商议,尽量的不在午时太阳最毒的时候赶路,一般寻个客栈或是树林歇上一歇,避避日头。
她又特意领着白嬷嬷赶了几个夜工,用薄棉布做成好几套无领无袖的小褂子、还有小短裤给孩子们穿。反正石头他们还小,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还是命重要得多。
至于铁锤,那就更简单了。或者只穿个肚兜,或者直接光着个屁股。万幸的是,这一路,几个孩子平时保持的好体质发挥了作用,倒是都没出多大的问题。
车上都备上了新汲的井水或是溪水,姚采澜手里拿着湿漉漉的帕子,一路上不停的擦洗脸、脖子以及手臂等处,用这种方法防暑降温。
至于那些江清山等那些骑着马的人则更是苦上一层,尽管头上都戴了斗笠,还特意飘着尺长的黑纱遮挡日光。也亏得他们都是摔打出来的,反而并不怎么当回事,一路上还不时说说笑笑,让坐在车中的众人佩服不已。
这一路上走的尽是官道,人烟十分密集,投宿、饮食都方便了不少,倒是看出几分繁华景象来,跟西北的境况大不相同。大名府果然是西部最大的城市了,城墙高耸,道路宽阔,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姚采澜却无心去看,心里越来越沉,坐着车直接行到了通判府上。
满府里入眼全是白色。白幡飘扬,下人们也是披麻戴孝。崔姨娘一身素衣,红肿着眼睛领着人迎了出来。可想而知,自从江夫人进了京,留在府里主持中馈的人肯定是她了。
他们一行人到了才知道,京城里的灵柩还没到呢,不过也就在这两天呢。
江清山领着一家大小先去拜见江老爷。
江老爷窝在书房的大太师椅上,门窗紧闭,也不怕热着。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精神很差,满面的哀伤,见了他们,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让跪了一屋子的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