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孩子,醒醒……&rdo;耳边响起了急促的话音,钻进了耳鼓中。我蓦地醒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原来是石惹师傅。&ldo;孩子,走,老爹带你去找&lso;腐尸覃&rso;。&rdo;老人说道。&ldo;老爹,道长他呢?我听见了枪声。&rdo;我焦急的询问道。&ldo;唉,道长是好人啊,&rdo;石惹叹息着,&ldo;他为了帮我,只身犯险引开了那些人,吉人自有天相,孩子,你放心吧。&rdo;&ldo;老爹,您来了,可那具尸体呢?&rdo;我又问道。&ldo;我已经把他藏起来了。&rdo;老爹回答。&ldo;那些警犬鼻子可灵了……&rdo;我有些担心,感觉到那尸体挺可怜的,也许是自己也快要死了,同病相怜吧。&ldo;牠们这回嗅不到了,走吧,找到腐尸覃,也算是老爹我回报道长的一份情意吧。&rdo;石惹师傅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转身去取晾在树枝上面的衣服。我一骨碌爬起来,脚下却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望去,是那具裸婴石化胎……奇怪,我怎么记得好像已经把他扔进溪水里了呢?我默默地穿上了衣服,伸手拾起雕像重新揣进了口袋里,心中仍旧不住的嘀咕着,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借母溪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越往深处走,林木越是茂密,高大的黧蒴树遮天蔽日,树根上生满了绿色的青苔,空气中弥散着潮湿气。&ldo;老爹,您说过,腐尸覃是寄生在尸体上的一种菌类,这里蛮荒偏僻,没有人烟,可能不会有人埋尸于此吧。&rdo;我走在林间小道上,一面小心的提醒说道。石惹点了点头,说道:&ldo;借母溪山高林密,是沅江上游通往云贵的必经之路,前后没有村庄,所以过去赶尸人必定在这里歇脚。凡走脚师傅突然暴病身亡,途经此地的赶尸匠们便会将他们就地掩埋,道里称之为&lso;走脚冢&rso;。&rdo;&ldo;哦,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吧?这些人的尸身早已腐烂,还能生长出&lso;腐尸覃&rso;来了么?&rdo;我又提问道。
石惹师傅解释道:&ldo;&lso;腐尸覃&rso;与普通菌类不同,一旦其根须生成,母株便不会死亡,生生不息。&rdo;我放下心来,继续问道:&ldo;老爹,您知道&lso;走脚冢&rso;的所在?&rdo;石惹颌首,&ldo;嗯,但愿那些毒菌还在。&rdo;草丛里突然窜出两只灰色的野兔,吃惊的望着我俩,然后落荒而逃。
小兔子采野蘑菇……记得小时候的课文里有过。山道崎岖难行,我气喘吁吁的跟着石惹老人,有几次是在走不动了,老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着。&ldo;孩子,你闻到了么?&rdo;石惹师傅突然说道。&ldo;闻……闻到什么?&rdo;我喘息道。&ldo;臭味儿,如同腐肉一般。&rdo;老人兴奋的说道。我使劲儿的嗅着鼻子,果然,一股淡淡的肉腥气飘进了鼻孔中。&ldo;这就是&lso;腐尸覃&rso;的气味儿,&lso;走脚冢&rso;就要到了。&rdo;石惹师傅说着加快了脚步。我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起来,一溜儿小跑的追上了老人家。
第二十四章
这是一片幽深的黧蒴树林,林中光线暗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肉般的臭味儿,耳边听到一阵&ldo;嗡嗡&rdo;的嘈杂声,可以看见前面有成团的绿头苍蝇在飞舞着,个头奇大,翅膀扇动的声音格外响亮。
&ldo;好奇怪的苍蝇啊。&rdo;我惊异的说道。
&ldo;嗯,牠们是&lso;腐尸覃&rso;的守护神。&rdo;石惹师傅回答。
&ldo;守护神?&rdo;我更加诧异了。&ldo;林中有些动物和虫子喜食菌类,像野兔啊,小的如蚂蚁等等,这些苍蝇守护着&lso;腐尸覃&rso;,免遭侵害。&rdo;石惹解释说道。&ldo;那牠们会攻击我们么?&rdo;我流露出一丝担心,当然小小的苍蝇何惧之有?石惹老人微微一笑,道:&ldo;晚上捆个火把熏熏就可以了。&rdo;夕阳西下,林中透下一缕阳光,照在了荒芜的土包上,这是一座赶脚人的坟。树林中阴暗潮湿,坟包上面生着青苔,其上长着一个拳头大的绿色扇状物体,反射着绿莹莹的光,如宝石一般。&ldo;对了,那就是&lso;腐尸覃&rso;。&rdo;石惹老人默默地望着当年赶尸人的墓冢,嘴里叹息着。
我好奇的盯着,终于慢慢的看清了,那的确是一株蘑菇,上面密密麻麻的落满了绿头大苍蝇,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晶莹的翠绿色。&ldo;我看见了……&rdo;我喃喃说道。&ldo;先不要过去,等到太阳落山才能采摘,&rdo;石惹伸手拦住了我,&ldo;你等在这里,我去折点松枝做个火把。&rdo;老人走开了,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夕阳就要落下,树林中已经慢慢的弥散着朦胧的雾霭。我的生命有救了,一种酸酸的感觉从心底里油然而生,是淡淡的忧伤,或许是乡愁。我想起了简朴温馨的家、香脆的臭豆腐,还有驼背老爹……
我累了,哪儿都不想去了,皇甫哲人也好,连体鬼婴也罢,道长,小明只想过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石惹师傅终于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捆新鲜的松枝,他熟练的扎起了一支火把,&ldo;孩子,太阳落山了,我们可以摘蘑菇了。&rdo;老人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皮袋,袋上还镶嵌着几颗绿色的玛瑙和一弯有着图案的钢条,&ldo;赶脚人还是喜欢用火镰。&rdo;他嘴里一面叨咕着,自袋里取出火石与艾绒,猛擦几下后点燃了艾绒。
一股青烟冒起,多脂的松树枝&ldo;腾&rdo;的燃烧起来了,浓烟中夹杂着松油的香气,老人举着火把,来到&ldo;走脚冢&rdo;钱,面对着土坟包,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说&ldo;打扰前辈了……&rdo;云云。呛人的烟雾笼罩在坟包上,&ldo;嗡&rdo;的一声,绿头蝇们一哄而散,露出了&ldo;腐尸覃&rdo;的真面目。这是一株黑色的蘑菇,拳头般大小,半球型的伞盖呈乌黑色,伞柄有手指头粗细,网状的伞褶内发散着阵阵恶臭。石惹师傅上前,手抓住伞柄,轻轻的摘下了&ldo;腐尸覃&rdo;,小心翼翼的捧到了我的面前:&ldo;孩子,揣好了,这是唯一的一株,来年才会有新的覃生出呢,这小东西能救你的命。&rdo;扑面而来的恶臭令人作呕,&ldo;好臭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