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冰了冰发烫的面颊走下楼去,门扉开启,门外站着的是几日未见的安府君。
“阿容。”他神色黯淡了许多,看见她,眼里的光闪了闪,又暗了下去。
他身后停着一架翠盖青壁的马车,四角青丝绳,黄金络马头,腾云驾雾似的候在路边。
她既已决意走另一条路,就应当与丰都市的牵扯、与安府君的深恩和嫌隙做个了断。她不知要为此付出什么,却不能不向前踏这一步。
“我随你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李崔巍,退后两步,躬身深深朝他行了一礼,又朝他看最后一眼,点点头,便转身朝马车走去,再不回顾。
李崔巍咬牙上前,却被安府君伸臂拦住。待她上了车放下了车帘,安府君才俯首低声发话,如同狼与虎相搏,两人都暗自握住了腰间的刀。
“李太史,我不知你与阿容,有何旧情。”安府君的牙齿咯咯作响,眼中金光燃烧。
“但三年前,她浑身是伤、在长寿寺前只剩一口气时,李太史并不在她眼前。”
“是我救起她,医治她,又用三年,将她锻成一把好刀。”
“她是我的。纵使折断了,也要断在我手上。”
李崔巍极力控着握刀的手,但想起李知容临走时看他的眼神,她信他。
“阿容不是你的,亦不是我的。康公子,莫要作茧自缚。”
安府君哂笑一声,转身便上了马车。那鬼影一样的华丽车驾倏忽间便消失在坊巷中。
月光将李崔巍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更鼓刚响过一声。
安府君:大意了。要不是打了个滴滴,差点来迟了。
第31章【二十八】人与狐走得近,从来没有好下场
翠盖青壁车转过修文坊的街角就倏忽不见,坊间值夜的金吾卫眼前只看见一片沙尘。
车前白马双眼碧绿,车轮辚辚却没有响声。这辆鬼魅般的车驾在城西南侧修善坊的长寿寺前停下,此处门庭破败,黑鸦盘旋,是座先魏古寺。
安府君从怀中取出一条绸布,绑在李知容眼上。
“现下要去的是丰都市禁地。不可记路,不可回头。”
李知容想把绸布摘下:“为何要去?我不愿。”
安府君在她脑后为绸布系结的手停了一停:“不是想知道你的身世么,去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