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这样不知不觉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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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病房门在轻微的“吱哑”声中被缓缓推开,檀丽走出了病房。
她手捧一只暖壶,准备去找开水间,人一出来,脚步先止住,在原地僵立了一会儿。
然后才继续上前。
“一直没走么?”檀丽走到陆冕身前,眼眶中漾着讶异。
他就这样坐在长椅上,度过了一夜,抬起头时,脸颊上还浮着未来得及剃去的青茬,有些沧桑,也有些狼狈。
倒仍然光芒不减。
“檀姨。”他微微牵扯了唇角,向她问了声早。
檀丽点了点头,将离开未离开时想了想,还是折回了脚步。
“她半夜醒过来一次,喝了点水,又睡着了。”她说,然后看到了那对眸子里有微光闪动。
陆冕对着她淡淡笑了一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快走吧。”檀丽说。
手里的暖壶握紧了些,其实她告诉他这个,无非是想让他离开时可以安心一点罢了。
她硬着心肠道:“她不会想见你的。”
“我知道。”陆冕低下了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坐在那儿,眼睫低垂,很长时间里都定睛不动,不知心里在思考些什么。
檀丽叹息了一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心里并不好受。”她不无痛惜地道。
陆冕不发一语,呼吸在胸腔平缓地起伏,心脏则“砰砰”地跳动着,长时间没有合眼令他的心率一度过速。
“走到这一步,有我的责任。”他听见檀丽在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
——他们本来可以早早订婚的。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推上了岸,历历在目,檀丽不是第一次审视与自己有关的这一段过去。
那年蒋南霆的订婚宴办得声势浩大,陆冕和夏晰这一对却被搁置了下来,迟迟没有安排。
并非因为蒋静儒不重视,问题出在别处。
“孩子还小,再看看吧。”夏文轩总是微笑着用这一句带过,之后就绝口不提。
“同样都是蒋家的孩子,夏宝喜欢谁,就是谁吧?”其实,檀丽有过几次无谓的恻隐,看着女儿每天发自内心的快乐,她总忍不住一再心软。